“哟,白泽。这要过年的,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啦?”街道图书馆的馆长抬头看了一眼这个无视了门上“节假日休息”字样的不速之客,又低头继续用静电刷擦拭着手上的黑匣子。“喝茶吗?我还有一些普洱茶。”
“谢谢,免了。”白泽摆了摆手,拒绝了馆长的邀请。“我想请你帮我办件事。”
“办事?我再过两天就要回甘肃了。这事最好不要花我太长时间。”
“放心,不会花你很长时间。我记得你是不是有一堆全运会的电视磁带?”
“是有几块。不过那都是很老的东西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有没有七年的?借我看看。”
“借你看看也可以。”馆长放下手里的东西,绕到柜台前朝白泽打了一个手势让白泽跟着他。“跟我来。”
他拉开了旁边的玻璃门。淡黄色的日光灯亮起,照亮了门后幽暗狭长的走廊。温和的光线打在一排一排的架子上,照亮了那些被尘封在玻璃柜门后的硬盘,软盘和光盘的银灰色表面。这个储存室是用来放市图书馆的电子文件备份的地方,偶尔也会放一些馆长自己收集的电子古董。
“不过你要那些老古董干什么?你想看体育赛事上网不是也可以看嘛。为什么非得来折腾这些上世纪的玩意儿?”
“我想在里面找一个人。一个刚认识的朋友。”
白泽跟着馆长走过装满了电子储存器的架子。这里的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和塑胶产生的腥臭味。闻着这些令虎作呕的气味,他不禁皱起眉头,加快了步伐。
“你那朋友还能出现在七年全运会的电视磁带里?”
“她曾经是射箭队的运动员,参加过那场运动会。”
“欧哟。那她是个运动健将啊。身体肯定不错。”
她曾经是。
但是她现在正在奄奄一息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依靠着呼吸机来维持着生命。
“阿么要死喽。”
白泽回想起上午时,自己路过重症监护室时看到的一幕。那个昨天还乐呵呵地和他一起调侃的人被线缆和管道包围了起来,两只混浊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冰凉的双脚已经僵硬到无法伸直。阿么看见白泽走到她的病床跟前,嘴角动了动,重复着那句简短的低语。
“阿么要死喽……”
“怎么回事?阿么你为什么会进来?”
“疼啊,一直都很痛。疼了半年了。”阿么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下一秒就要断绝。白泽摸了摸她的额头。这个温度绝对比人类体温正常的摄氏度高上不少。
“我要去见我的先生喽。”她的声音在发抖。
“我……我好怕……”
这一幕似曾相识。他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那个声音轻飘飘地钻入他的脑海,就像孩子睡前拉住母亲的手不想让她离开一样。
“别怕,阿么还记得你以前当运动员的事吗?”白泽想要转移话题。“你还记得自己站在奖台上的时候吗?”
“比赛……还有队长他们。”阿么的眼睛似乎短暂地恢复了神采,病房的日光灯在她的眼睛中留下两个淡黄色的光点,就像两盏长明灯一样闪闪发光。“又可以见到他们了……”
“你是谁?不要随便接触病人!”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了进来。看样子他们就是这里的医生了。
“不要再打纳米风暴了,那个东西只会恶化病情……你怎么还在这?你是病人家属吗?看上去不像啊?”
看着医生们开始紧张地工作,白泽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临走前他看了病床上的阿么最后一眼。她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嘴唇动了动,说出了那句无声的哀求。
“我不想死。”
“喂,别走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