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上,波光摇曳。
像这样的小湖,往日里最大的动静也不过是暴雨倾盆时连成一片的涟漪。
却在刚才体验了一番王阳中才有的浪潮翻滚。
纵使始作俑者已经停歇,却仍旧平复不下来。
一如湖中央的人心那般。
西门吹雪的衣裳依旧干净整洁,三三两两的细碎花瓣并不能给他增添半分狼狈之感。
反而更多了几分忧郁出尘的气质。
只是这种气质本不适合西门吹雪,他给人的感觉一贯是果决和冷漠。
所以此刻的他看起来不像是他。
尤其是那惨白如纸的脸色——他和叶孤城一战之后都不曾这般。
他的身上没有血迹。
朱昊出手的力度控制的很好。
但也正因为 此,西门吹雪眼神更加灰败。
这个骄傲的男人,被人用一种近乎怜悯的方式打败了。
未用全力,在他看来便是羞辱。
越是名声在外,在某些方面达到非凡成就的人,其实心中越有一种包袱。
这包袱也许是声望,名利或者是他人看向自己时,带着仰慕的目光。
所以越成功的人越害怕失败。
如果非失败不可,那就尽量失败的璀璨一些。
总要显得和其他人不大一样。
哪怕同样坠落深渊,也要在下坠的过程中发出足够响亮的嚎叫声。
否则的话,这会让他们觉得自己的成功一文不值。
西门吹雪对别人怎么看不甚在意。
他最大的包袱是自己。
或者说是他的剑——他一向把剑看做自己的生命。
但如今,剑碎了。
他的心也跟着坠落了这冰冷的河底。
阿飞眼神一向很好,他忽然道:“你看西门吹雪的靴子。”
黄雪梅定睛望去,发现那双靴子浸入水面两个指节的深度。
这距离自然不大,但对于西门吹雪这种剑客而言,便是生与死的距离。
在施展一剑西来之前,西门吹雪的靴子一直都是堪堪贴着水面借力。
这是他的习惯。
他做任何事情都很认真,吹毛求疵。
但现在他却不再专注。
握剑的手也不再稳,甚至时不时地抽搐一番,似乎想把这多年不离身的剑给扔掉。
却终究没那么做。
毕竟他只有剑,如果没了剑,他还能做什么呢?
他连西门吹雪都不是!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剑成了西门吹雪的光环,也成了囚禁他的牢笼。
在那方寸之间,他是那般耀眼。
却无法再走出一步。
“我错了……”
西门吹雪低声轻喃,语气中有疑惑,不解,叹息。
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剑。
曾经他的脊背不论何时都那般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