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在这时候，她看见了赵阳，一个大哥哥无喜无悲地站在自己面前，她吓得有些抽搐，啪嗒一声从井口摔了下去，她好害怕，手腕被压在背后，啪咔一声，被折断了，可是小女孩愣是没有吭声，她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来，她躺在井底，一句话不说，望向井口，那处透着白光的地方，她想大呼，让那人放自己一条生路，因为母亲让她活着。
过了好久，井口上面并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向井内张望，小女孩这才敢松一口气，轻轻地哭了一声，是的，她只敢哭一声，然后就闭上了嘴，她的一只手已经折断，脚也崴了，于是，她一只手攀着井内的岩石向上，另一只胳膊肘嵌入岩石缝内，想要支撑自己向上。
可是她的力量太小了，倏然摔下来，小女孩并没有任何惊叫，看向另一边岩石，用同样的办法想要上去，可是刚攀了两块岩石又掉了下来，并且伴着一声惊吓。
小女孩惊魂未定地盯着岩石缝内一双散发绿光的眼睛，声音哽咽道：“小蛇，你别咬我好吗。”
小女孩怕蛇，她只不过是普通农家的孩子，可是她必须要鼓足勇气，面对石缝中的蛇。
蛇没有回应，小女孩感觉到自己已经快要透支了，如果昏倒，一定会死在井内，她要上去，必须要上去。
小女孩就像先前那样，一只手攀在岩石缝上，另一只胳膊肘嵌入夹缝中，努力向上爬，在路过那块有蛇的石缝的时候，小女孩不敢向里面看，于是就这样一步一步向上爬，爬得很慢。
可是忽然，小女孩感觉到腿上一阵剧痛，岩石缝中的眼珠绿森森的蛇终究还是将她咬了，小女孩嘴唇噏动，眼泪哗哗而下，竟然不管腿上的蛇，抬头望向井口，更为坚定的向上爬。
当小女孩再次到达井口的时候，她沾满鲜血的双手已经发紫，可是她硬是没有吭声，不过，她的整条腿已经变成了黑色，脸色也发黑，眼睛也变成了灰白色，可是她仍然向井外爬。
小女孩爬出井口，她再次看见了那个一直盯着她看的大哥哥，小女孩似乎很失落，因为她仍然活不成，强盗杀了整个村的人，母亲告诉他，人有好有坏，但是强盗就永远是强盗，被她们抓住，没人可以活得成。
小女孩是个爱听故事的人，她从三岁起，就听村里的说书先生讲各种各样的故事，她还听说这世间有仙人可以修真，拥有各种各样的神通，可以飞向天空，可以不用干活，不用受人欺负，不用担心死亡，更不用害怕坏人。
于是小女孩经常祈祷，有一天会遇到一个老神仙，教她各种各样法术，她要帮助很多人，她要让爹娘过上好日子，她要村头的王爷爷可是重见光明，她要和她的小哥哥一起追逐天上的飞鸟。
而现在，她就要死了。
小女孩的眼睛已经灰白，她望了望赵阳，用满是淤血的手支撑着自己爬到赵阳脚下，轻声无力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我的爹娘？
为什么要屠戮整个村庄？
为什么不给我一条活路？
为什么人的命运不能自己掌握？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这是一个小女孩的质问，赵阳听得清清楚楚，当年，赵阳也曾无数次问苍天为什么，为什么命运对他不公。
而今，当她看到这个即将死去的小女孩，心中有些触动，她才这么小，就已经可以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不知道天下还有多少人在面对战乱和无法抵挡的天灾人祸的时候，是怎样的悲愤，可是，这个小女孩遇到了自己，也许，这也是她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