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温啊，我想吃顿排骨，你去给我少称点行不”
“行，那有啥不行的”老温顿了一下说道，这是这个媳妇娶进门第一次跟他提要求说吃点什么，老温忙完手里的零活就去小卖店称了一斤排骨，又到菜园子摘了半盆豆角，晚饭给温暖妈妈做了排骨炖豆角，温暖放学后被桌子上过年也不一定会出现的美味惊呆了，她已经习惯一年四季的土豆白菜酸菜豆角和萝卜茄子了
“吃吧，排骨称回来了，又不是天天造，能吃多吃点”老温这次不是在说反话，他真的希望妻子能多吃点排骨
“妈妈多吃点”温暖给妈妈夹了一块排骨
老温妻子慢慢的吃饭，吃一口歇一歇喘口气，她把碗里的排骨夹给温暖说她明明馋排骨了眼看到嘴却又吃不下去，晚饭老温妻子没吃多少，后半夜一点多钟温暖被推了几下
“妈饿了，你给妈整碗水饭吃吧”
温暖有些不情愿，她为了提高成绩经常开夜车学习，能多睡会儿是奢侈的，当妈妈叫她的时候温暖感觉刚睡着就醒了，温暖实在不想起来，想着妈妈生病也只好去了，温暖打开灯，盛了一碗饭泡了点开水拿了个汤匙，睡眼惺忪的温暖一口一口的喂着妈妈，没吃几口妈妈又告诉她吃不下去了，温暖有些埋怨妈妈
“大半夜的叫我起来，你倒是多吃点啊”温暖妈妈感到十分愧疚，除了喘气没有多余力气讲话了
早上温暖穿衣服的时候看了看妈妈，妈妈今天的眼神看起来那么凄凉忧伤，温暖以为这大概也是病痛折磨的吧，便没多想收拾好后照常上学去了，第二节语文课的时候温暖正在认真听课，班主任许老师把她叫了出去，温暖感到莫名其妙，自己也没有犯错误会是什么事情让班主任把正在上课的自己叫出去呢，许老师的电话铃声又急促的唱了起来
“喂，告诉孩子没啊，快让她回来吧还上什么课啊”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和我一个村的校车司机给许老师打来的电话
“我正要说呢，现在情况怎么样，脱离危险没缓过来没”许老师皱着眉头一脸焦急的询问着电话那边
“人都没了，赶紧让孩子回来吧，再不回来盖寿被连最后一面都看不着了”
“好，我知道了”许老师的眼睛看向还没太反应过来的温暖
“温暖，你妈妈，去世了”
如雷灌顶，温暖懵了，眼泪比她反应的还要快像泉水一样涌出来，不是说好的今天要去镇医院吸氧气的吗，温暖原本为此还十分开心呢，因为在温暖看来妈妈在医院随时都有医生照顾比在家让她更放心
“老师，我妈妈真的没了吗，不是说好的今天来镇医院的吗，怎么就没了呢”温暖还是不愿意相信
“早上你走之后你爸爸雇车要带你妈妈上医院，你妈妈走不动路，你爸爸就背着你妈妈要往外走，没等走出房门就开始倒气，你爸察觉不太对劲儿把你妈妈放到炕上，人已经没了”温暖靠着走廊的墙扶着窗台一边哭一边听着许老师述说
“许老师我想回家”
“这个点没有往我家去的车”温暖哭的更着急了
“我给你叫个蹦蹦，你坐蹦蹦往家赶吧”
温暖坐上蹦蹦一直哭就没有停下来过，蹦蹦车司机关切的询问她
“丫头，你怎么哭的这么伤心啊，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吗”
“我妈妈不在了”温暖哭的更厉害了
“别哭，人都给哭回去了丫头，你现在还没见着面呢，说不定还没走呢”温暖把这句话当作最后的希冀，她忍着泪水撑到家，下车的一霎那瘫软的双腿飞奔着，温暖看见了院里搭起了锅灶，姐姐结婚之后这是家里人最多的一次，院里的人们拿柴火的，搬东西的，搭架子的你来我往，温暖打开房门冲进西屋，地上一个搭起的矮台子上面被白布盖的严严实实，透过白布能清晰的看出下面的身形，温暖跪着爬向那具再也感觉不到温度的躯体，边哭边嘶吼着
“妈，我回来了，妈，你别死，妈，妈，妈你别丢下我啊妈”温暖这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让屋子里来帮忙的人都跟着哭了起来，有眼圈泛红的，有哭的眼泪直流的，有忍受不了这种场面背对着的，男女老少看着这个刚没妈的孩子，温暖哭喊着手朝着那块白布就要掀下来，她太想看看妈妈了，想拉拉妈妈的手再抱抱她，温暖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觉得白布一掀开妈妈看见自己就能活过来，几个年长的人手疾眼快拉着温暖
“不能碰啊孩子，白布盖上就不能掀开了，打殃扑到你身上就不好了好孩子听话啊”，温暖跪在妈妈面前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直哭喊着叫妈妈，老温进屋红着眼睛说
“老儿子，别哭了再哭该哭坏了”
温暖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自己跪在地上喃喃自语妈妈你回来妈妈你别死就这么来回重复着，过了会儿同村里论辈分叫的二姐来了，二姐抱起温暖将她扶到炕沿坐着，温暖一头扎进了二姐的怀里
“二姐，我没有妈妈了是不是”二姐潸然泪下对怀里的温暖心疼不已，除了摸摸头抱着温暖她却也没有更好的安慰方法
姐姐姐夫也从市里赶回来了，给妈妈磕了三个头，顾不上安慰妹妹便和老温研究丧事去了，买了寿材做了花圈请了鼓乐队，这场丧事仿佛是要给温暖妈妈难得的体面，可以说是应有尽有，那时候土葬是罚款的而且要好几千块钱，知道老温拿不出来火葬钱更拿不出来土葬的罚款，村干部和村民也默许了他不用火葬，土葬是大家对老温的特殊照拂
时值温暖舅舅要升官，老温通知妻子娘家人时特意嘱咐了舅舅不要到场以免被人说他滥用职权搞特殊化从而影响晋升，大舅妈、大姨、二姨和老姨都来了，她们轮番抱着温暖，温暖自顾自的哭着这种委屈与难过是安慰不好的
次日，寿材到家了，在几个男人的口号声中温暖妈妈被抬进了棺材里停放到了院子的西侧，晚上老温家灯火通明，这是温暖妈妈去世的第二天要盖棺了，盖棺之后老温围着棺材边转边隔三差五的敲一敲，过了不知道多久，老温停了下来靠着棺材嚎啕大哭了起来，嘴里喊着小杰啊小杰
第三天到了出殡的时候，埋葬的位置老温已经选好，就在老温前妻的坟墓旁边，那是一片松树林里，几个壮汉齐力在震耳欲聋的喇叭声里将棺材下葬，温暖看着妈妈随着一抔抔黄土的覆盖彻底离开了她，三天三夜温暖水米未进涕泪横流，在极度悲伤和疲劳下温暖昏倒了，等她醒来众人散去，挂着吊瓶的温暖看着炕上妈妈一直躺着的地方再没了被褥，心里空落落的，柜子上那晚妈妈吃剩的半碗水饭还摆在那里，温暖自责的哭了，如果再有机会，不，不可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