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好了，”江焕挑眉一笑：“这府里又没人认识他。”
江思甜虽然也这么觉得，但是觉得还是谨慎为好，“胡宗主是我们在北郡的有力臂膀，若是损失了他，到时候王爷定然饶不了我们。”
江焕面色一沉：“自然是不会出事的。这几天我与胡宗主也见了两次面，商讨了北郡的形式，眼下格局对我们的大事不算有利，需得等些时日。京城那边的消息还没出来，我们且别着急。”
江思甜点点头：“不过据探子的消息，差不多也就是这几天了。”
江焕冷冷一笑：“自然是越快越好，难不成还留着狗皇帝过新年么？”
江思甜恨声骂道：“狗皇帝在世一天，我就要反他一天。当初狗皇帝说要诛灭我九族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这么一日？”
江焕神色黯淡：“切莫叫人听了去，小妹，我何尝不懂得你的仇恨。将来有机会，我一定要你亲眼看着狗皇帝咽气。”
江思甜眼泛泪光：“大哥，你我虽然不是亲兄妹，但是这些年来你待我的恩情，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其实我没有别的心愿，只愿能杀了狗皇帝替我蒋家报仇雪恨。那样即便我死了，我也心安了。”
江焕心头突然涌起一阵酸涩，他克制着自己的神色，别过头去不让江思甜看见自己的眼神，只是凛冽道：“思甜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江思甜深呼一口气，突然握住了江焕的手：“大哥，我从来都信你，你永远都是我屹立不倒的信念，将来等我得偿所愿，就是报答你的时候了。”
江焕的心忽然猛地一抽畜，他抬眸看了一眼江思甜，她姣好的面容上带着女儿家少有的坚毅之色。他心头一软，摸了摸她的脸颊：“不求你报答，只求你幸福安康。”
四目相对，陡然生出一些尴尬来，两人就这么静默相对，竟然没有意识到胡氏已经醒了。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胡氏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江思甜，“思甜，早饭可准备好了？”
话音刚落，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放开了手。江思甜跳下板凳，恭恭敬敬地对着胡氏道：“娘，早饭已经备好了，我服侍您吃饭。”
胡氏从鼻腔了发出一声嗯来，然后看了看江焕说道：“儿啊，你也过来吃，让你妹妹也服侍你用饭。”她故意把妹妹二字咬的非常重，听在江焕耳中非常刺耳，他握了握拳头，不声不响地坐了下来，看着江思甜麻利地摆开早饭，又拿了一双筷子递给他：“大哥，吃饭吧。”
“你也坐下来吃吧。”江焕不紧不慢地把她拉到了座位上。
这一幕让胡氏有些诧异，她的手刚端起来碗就放了下来，皱眉看向江焕：“她以前不都是站着吃么？”
江焕针锋相对：“娘，她是我小妹，也是你女儿，你为什么不能一视同仁？”
胡氏嗤了一声，然后没好气地看着江思甜说道：“她又不是我亲生的。你别想忽悠我，当初要不是你爹的主意，我才不肯把她留到府里，她是罪臣之女，本来是要充宫当贱婢的，我们私下里收留她已经是犯了大不敬的死罪了，现在还让她享受做小姐的待遇，难道这还不够么？”
江思甜隐忍地听着胡氏的冷言冷语，不发一言地坐在一旁，看着满桌子自己辛苦做好的饭菜，顿时恶心难忍。
江焕对胡氏早已经十分不耐烦了，他的这个娘，糊涂的厉害，若不是她是他亲娘，他真懒得搭理她。又见到她羞辱江思甜，他无论如何也觉得忍受不了。
“娘，你能少说两句么？思甜她哪里做得不好？哪里不顺着你的心意了？她曾经是宰相之女，享受的是你连想都不敢想的荣华富贵！现在她屈尊在我们家，已经是很委屈她了。你不同情她不怜惜她也就算了，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胡氏气得跳脚：“我安的什么心？自然是疼你爱你的好心！我为这个家付出的还不多么？我这辈子就为了你们爷俩操心了，现在你竟然为了一个贱婢来跟我顶嘴！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娘了！”
“哼，你懂什么？！她不是罪臣之女，是狗皇帝眼瞎心盲！她们一家三百口人，全做了刀下亡魂，只有她一人侥幸活了下来。这是天意，上天都同情怜悯她，你却只知道欺侮她！”江焕拍案而起。眼睛通红地瞪着胡氏。
“反了天了！”胡氏气得眼睛溜圆：“皇上冤枉她了你跟皇上说去啊，跟我发脾气有什么用？还不是她爹没本事，昧着良心做事被皇帝逮住了，活该一家死绝了……”
啪——响亮的一记耳光甩在了胡氏脸上。她痛的捂住了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江思甜，嘴唇颤抖地说道：“您，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婢……”
“是么？”江思甜的眼神冰冷得像冰冻的湖面，“你说我忘恩负义，那我便忘恩负义好了。老太婆，你打我骂我使唤我我都能忍，可是你没有资格骂我爹，没有资格骂我的家人。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我告诉你，这一次我只是打了你一个耳光，如果你还是不长记性，下一次就没那么简单了。你要是觉得闭嘴很难，我自然有办法让你永远闭嘴。”
“你……”胡氏睁大了眼睛看着江思甜：“你，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江思甜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来：“那有什么不可以呢？你每天吃的东西都是我做的，你就没想过我会在你的饭里下毒么？又或者，趁你睡着的时候给你来上一刀，”江思甜说着便用手指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就这么一下，你不疼不痒地就死了。”
胡氏被她吓住了，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眼角含泪地望向江焕，声泪俱下道：“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说的高门贵女，我看她就是一个女魔头，就是一个煞星！我不能再跟她住在一起，我现在就要她赶紧滚出去。”
江焕却不帮着她，而是冷眼看着胡氏道：“娘，你早不该惹恼我们。难道爹没有告诉你，我们江家的身世么？又或者你也觉得我们江家也活该绝种？当年狗皇帝如何将我们江家赶尽杀绝的，爹又是如何带着小叔一路奔逃到南郡去的，你难道不想知道么？”
胡氏彻底地傻眼了，这一切，她从来没有听人说过。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她的夫君，她的小舅子，竟然也是罪臣之后？！
“我……”胡氏的脸色憋得通红：“我不信……”
江焕冷冷笑了：“我就知道你太糊涂了。当初我爹怎么会看上你？像你这样的蠢女人，也配进我们江家的门？江家世代都是官宦人家，到了爹这一辈子，只能隐姓埋名做最低贱的生意讨生活，更可悲的是，还要娶一个乡野村姑当妻子，爹这一辈子受的屈辱，恐怕两天两夜也都说不完。”
胡氏只觉得脑中轰鸣一片，她简直想象不到，从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儿子，会这样跟她说话，骂她是蠢女人，骂她是乡野村妇。她心都快碎了，她再怎么不好，也是他的亲娘啊，他怎么能这么贬低她？
“焕儿……”胡氏满眼泪水地看着江焕：“为娘真就这么不堪么？”
江焕眼里没有一丝的怜悯，他字字锥心道：“若不是顾念着你是我娘，我早就忍不得睨了。”
这一句话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胡氏想不到，她从来都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这么看不起她，这么恨她。她即便是再糊涂，此时此刻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心灰意冷、肝肠摧断。她的儿子不把她当娘，她的丈夫从来对她都没有真情。她的存在简直是个笑话，然后更可悲的是，她直到现在才发觉这一切。
她颓丧地坐着，眼睁睁看着江焕扶着江思甜走进了另一间屋子，她茫然四顾，竟然不知道视线该放在哪里。她强悍了大半辈子，从二八年岁嫁给江焕的爹到今天，她一直都骄纵跋扈，一直都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现在，她却不知道，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