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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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死在自己的家里,然后蛮夷踏着我们的尸体轻蔑地笑一句——看!这就是低等民族!”

刘健这一句被酒精和热血充斥的话语得到了几个年轻人的认同,大家举起酒杯,面向西方——那里是华夏起源的黄土高坡,那里长眠着华夏子民的祖先。//无弹窗更新快//.

酒精点燃了年轻人体内不曾熄灭的热血,在一番慷慨陈词之后,几个人都有些醉了。

他们并没有经历刘健前世那些惨痛的历史,对于低等民族这四个字不以为然,放眼看看世界,无论是欧罗巴人还是不吃那群不吃猪肉的蛮子,有谁有资格说这四个字?

李沐明显有些喝多了,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精致的烟荷包,小心翼翼地给众人分着烟叶。

“尝尝吧,这可是好东西。我可只有这么多了,平时可舍不得抽。”

几个人都拿出烟纸,捏了一点仿佛黄金一样的烟叶,小心地洒在纸上,卷好后用唾沫轻轻润了一下,用火镰点燃,淡青色的烟雾在桌子上蔓延着,淡淡的芳香仿佛滑腻的油脂一样从唇舌间滑到了喉咙中……

“呵,好东西啊,这烟叶可真不错。”

刘健赞了一句,其余几个人也都点头称是,仿佛在品尝昂贵的秦国葡萄酒一样,生怕浪费了一点。

“那当然,这可是我叔叔从扶桑带回来的,他在黑宝石女王维血的船上当炮手,抢了一艘西班牙的船,里面都是这种烟叶,不过也没分多少,你也知道,维血抢的西班牙船队上的东西,王启年公爵就得先拿走一半,剩下的船员分了一点,我叔叔就给我了这么一点,一点都没舍得抽。

这世界上最好的烟叶就是西班牙的古巴出产的,听说那里最适合烟叶的生长了,可惜现在在西夷人手里,咱们燕国的烟叶……可真不怎么样。”

“嗯,是不怎么样。”

几个人想了想燕国的烟叶,都同意李沐的说法,寒冷的气候并不适合烟草这种原产在暖和的扶桑的植物生长。

“咱们是抽不上了,不过后代总会抽到的吧?古巴就在那里,又跑不掉,迟早还不是咱们的,就算不是咱们的,也不怕啊,可以从西夷人那抢或是买嘛。

他们有的咱们都有,什么玻璃和自鸣钟,韩国的可比西夷人的强多了,不过瓷器和丝绸什么的,他们可没有。

我估计过不了多久,咱们能从西夷人那买的东西也就剩下粮食和烟草了吧?”

“谁知道呢?不是说西班牙已经出台了什么《奢侈品限购令》,好像咱们的瓷器茶叶把西班牙的白银都弄到咱们这来了,好像他们的王室都已经破产了,才打完宗教战争,穷的就像被冬天的老鼠一样啦,或许有钱的话,咱们可以把古巴买过来嘛……”

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当然问题的层面也就仅限于简单的层面,对于战略大势,他们并不在行,也不喜欢讨论那些勾心斗角的事。

“哎,李沐,这烟叶这么难得,可是转了大半个地球跑过来的,你怎么舍得拿出来给我们抽?是不是想巴结巴结营队长?想当副官可是没戏啦,肖衍可是已经来了……”

一个人打趣着,顺手又把李沐的烟荷包抢过去,卷了一支。

李沐叹了口气说道:“咱们八成要和俄国人或是倭人开战了,我倒是不怕死在战场上,就怕这烟叶可就白瞎了,你们运气好,尝尝吧。

哎,营队长,你刚才说的那什么蛮夷会指着我们的尸体说我们是低等民族?说真的,营队长,刚才你这话让我想起一件事。

咱们的史书上可是记载了不少被北方那群游牧蛮子欺负的事,不可否认,咱们的文明是那群蛮子拍马也赶不上的,可是那时候没有火枪,咱们也占不到绝对的优势。

当他们靠着武力征服了我们之后,真的会如营队长说的那样,用鞭子和马刀屠戮我们,然后对他们的族人说我们就是两脚羊,是劣等的民族……

记得那是赵国的事吧?四百年前游牧民从草原上杀到了赵国的腹地,有人拼死抵抗,那群蛮子屠杀了他们之后,还假惺惺地祭奠了我们的人,对他们的士兵说那是真正的英雄……

我是不爱看史书的,上面总是记载着那些英雄,我看到后却会噩梦连连。

我记得营队长跟我们说过一句话,英雄辈出的民族是个悲剧的民族,因为英雄总是在民资最危难的时候才会如同流星一样划过天际,为什么我们的民族会有这么多苦难?

我们的文明冠绝世界,我们的文化让四夷仰视……可为什么总会有蛮夷屠戮我们,然后说我们是劣等民族?”

李沐的一席话让几个年轻人都皱着眉头思索起来,似乎华夏各国的史书上总会记载一些苦难的过去,而对于那些征服总是一笔掠过,看过之后只有苦难,却没有任何爽快的感觉……

刘健的烟已经吸完,看着几个有些迷惑的年轻人,笑道:“李沐,我问你一句,戎狄在哪?匈奴在哪?鲜卑在哪?扶余在哪?柔然在哪?通古斯在哪?那些欺辱过我们的民族他们现在在哪?

我告诉你,他们只有在史书中还有零星的记载,至于他们的文字和族人,在这个世界已经成为了历史。

而我们呢?有那么多的苦难,那么多的屠戮,但消失的不是我们,却是那些带给我们屠戮和苦难的民族。

咱们华夏的心里其实一种有一种气势——那就是老子天下第一。这种气势表现在哪?我告诉你,就算咱们被北方那群蛮子欺负的时候,咱们依然比那些所谓的文明国度要强,可咱们仍旧会感觉到耻辱。这就是我们民资的精魂,一旦看上去不是天下第一,那就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慌——因为我们的眼睛啊,从来都是盯着天下第一那个位置的,从不和那些我们看不上眼的国度去比较,虽然即使我们最乱的时代也比他们要强,但和他们比本身就是一种耻辱!

七年前英吉利人建成了“海上君王号”,越国的军官捐出了一年的军饷,咱们燕国近乎是免费提供了优质的橡木,三年后“东宁号”建成,比“海上君王号”吨位更大,火炮更好……因为我们容忍不了别人比我们更强大。

几年前欧罗巴出现了一种钟表,像鹅蛋那么大,欧罗巴人称之为纽伦堡蛋,可以随时揣在袖子里观察时间。西夷使节访华的时候,拿出他们的纽伦堡蛋,得意洋洋地在帝国科学院展示,那种恶心的优越感让我们的人难以忍受,一个月之后,新郑的钟表师傅做出了类似的钟表——比西夷人的更简洁,更轻便,为此一个钟表师傅累死在打磨零件的工序上,死前仍然握着还没打磨完的零件……因为我们容忍不下别人比我们更先进。

这种老子天下第一的自豪感和民族精髓,已经染到了我们的血脉之中,永远抹不去,或许我们不会注意,但这种气势却会在不经意间让我们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

就是这种老子天下第一舍我其谁的气势,才让我们只会在史书中记载我们的苦难和伤痛,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随时都有那种紧迫感。

你欺负了一个小毛孩,你会到处宣扬嘛?反之,你被一个小毛孩抽了一嘴巴,就会记一辈子!就是这么个理儿,好好想想吧,我们的苦难不过只是一时,我们的辉煌又有多少?

总有人拿我们一时的屈辱去反思我们祖宗留下的一切,可他却忘记了我们的荣耀,这种文人是可笑的,也是可耻的。

古希腊在哪?古罗马在哪?古埃及在哪?古印度在哪?他们的文明都已经消失,他们的文字已经没人能看懂,可是咱们的文字仍在流传,咱们的文明仍在前进。

老子就是天下第一,老子不允许别人当天下第一,这就是我们民族的信条和信仰,这就是我们民族从黄土高坡的局促之地走向世界的源泉。

在这条路上,免不了会流血,可能是我,也可能是你,但这血流的值!几百年后,肯定还会有人记起他们的祖先,他们会说我们华夏人残暴,我们华夏人贪婪,会说我们毁灭了他们,会把我们定义为侵略者……

可是这有什么?宁可被敌人痛恨,也不要像你之前说的那样,被敌人假惺惺地尊重——他们那假惺惺的尊重不过是为了让我们不屈和尚武的精神在他们的士兵身上延续,但想都别想!那是我们的,他们永远学不会,也学不到!

咱们这次去倭国或是俄国,或许许多年后,他们的史书上会记载你和我的名字,什么刘健、李沐、肖衍在他们国土上的恶行,什么华人对他们的侵略……我不介意我的名字走进他们的史书,你们呢?”

几个年轻人哈哈一笑,喊道:“那***是莫大的荣耀!”

“为这荣耀,干杯!”

“干杯!”

简单的几句话让几个年轻人对历史中苦难的疑惑烟消云散,刘健不是极端的民族主义者,可这个时代是一个极端民族主义的时代。

任何理论都有闪光点,但最关键的还是时代,只有和时代吻合的理论才能在时代的浪潮中引导一个民族前进。

当吃到嘴里的东西都消化掉之后,再去谈什么博爱与正义。就如西方人的贩奴与鸦片一样,那些在后世看来都是灭绝人性的行为,可是历史会冲淡仇恨,会冲淡一切。

但就是那些灭绝人性的行为,让他们获得了资本的原始积累和贸易顺差,让他们在大航海时代中脱颖而出,至于道歉和反思——那是后人该做的事,反思了又能怎么样?那些被贩卖的黑奴不会活过来,那些被鸦片吸走的白银也不会流回来……

当有一天华夏可以操控世界的话语权时,那些污点都可以洗白,都可以用儒的仁、墨的爱去解读——征服是对你们这些还处在蒙昧的民族的教化啊!后世的西方人不就是这么做的嘛,而且还有很多脑瘫到极点的国人赞同,更有人写出了x图腾来为那些侵略者正名……

外面的月亮已经升了起来,几个年轻人明显喝多了。酒后的男人离不开两个话题——政治和女人,酒后的军人则自动将女人忽略掉,不是不想谈,而是没什么可谈。

几个年轻人在谈论着那些已经仅仅成为历史的民族,那些被华夏吞噬掉的民族……这就是某些自卑到极点的逆向民族主义者所说的软弱的华夏——戎狄、匈奴、鲜卑、羌……这些民族连骨头都没剩下,都被看似无害、整天宣扬苦难的华夏吃的连骨头都不剩,而那些逆向民族主义者所希冀的罗马或是希腊……只剩下可供凭吊的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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