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其实对展云并不是完全信任,他不像程伯,自己是知根知底的。
报答救命之恩这种理由,不是程昱不相信,只是在他的思想观念中,人们都是利己的、自私的。
就像那些跑路了的船行伙计们,程家对他们也不薄,可他们在危机之时抛下程家不说,还顺手拿走了船行不少财物,那金线被撬走大半的水墨屏风,就是最好的佐证。
至于程伯,就像程昱所说的,他的命运已经与程家融为一体了,这甚至无关忠心与否,他,就是程家人!
所以,程昱很难不去猜测展云留下的目的,不过只要这目的于自己无害,程昱倒也懒得插手。
毕竟展云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嘶’
程昱伸手摸了摸后脑勺的伤,那人下手很重,疼地程昱倒吸一口凉气。
自己如今,确实是有些危险。
......
船行偏院厢房。
“来!程伯,放这儿,咱放这儿看!”
说话者语气兴奋,走到桌前、大手一挥,‘唰’地把桌上的几个包裹扔到了地上,甚至还趴在桌上哈了哈气,又用衣袖使劲在本就干净的桌面上使劲擦了几下。
做完这些,这人才又起身,两手在身侧裤缝处使劲蹭了蹭,直至确认桌面与双手都无脏污,这才转身,从程伯手上接过一张图纸。
这人正是张师傅,程氏江南船行的造船工人。
张师傅算得上是江南船行最早的一批造船匠,跟着程之严近三十年,见证了江南船行最繁盛的时候。
而今江南船行突遭横难、濒临破产,工人们纷纷卷了细软跑路。
张师傅念及旧情,不忍见江南船行就此倒闭,迟迟不愿离去,但他的妻子儿女、尤其是徒弟们,天天催劝着他尽早离开程家。
张师傅一拖再拖,直到今天才终于下定决心,准备收拾行李离去,却没想包袱还没打好,程伯就走了进来。
与程伯一起的,还有一张,极其精巧的,画舫建造图纸!
此刻,张师傅双手捧着图纸,轻轻将它放到刚才擦过的桌上,动作小心的就像捧着什么绝世珍宝一般。
‘沙’
‘沙’
张师傅小心翼翼地抚过图纸的每一处,上面画的每一个机关、每一处衔接、每一样设计,都是那么的绝妙!
“您说,”张师傅眼眶微红,声音都有些颤抖,“这图纸是二少爷画的?”
程伯见张师傅第一眼看到图纸时的状态,心中就十分兴奋,暗道‘成了!’
现在这张师傅再问,程伯赶紧上前坐到张师傅身边,看着对方的眼睛点点头说:
“是,是少爷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