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气的三窍升烟,薛超反而不急了,拉把椅子坐了下来:“四当家要这么想,小弟我就要和哥哥好好说道说道了,哥哥敢不敢听?”
林冲自忖心底无私,也不怕别人说什么,向下压了压火道:“你且说来!”
薛超言道:“林冲哥哥,那咱们便一件一件把事情理清了。”
“哥哥说你初上山时,大寨主多方刁难,指的无非是‘投名状’一事。”
“可是哥哥,投名状本乃我绿林好汉都晓得的规矩,绝非王伦哥哥首创。”
“莫说教头你,就是王伦哥哥初入伙时,也是向杜迁、宋万两位当家纳过投名状的!”
林冲真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事,闻言皱皱眉头,看向杜迁。
杜迁仍是气愤愤的,粗声说道:“这事自然是真的!都是绿林人物,要个投名状又有什么打紧?”
“王伦哥哥上山时很痛快便纳了投名状,后来老杜我看哥哥见识广、主意多,便将寨主之位让了。”
这是在说林冲不痛快了,教头略有些尴尬,却也无法反驳。
薛超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再者说来,投名状教头你拿到了吗?终究是未曾拿到!”
“教头你在东京恶了高俅,在沧州杀了管营、官差,上山之时又未曾纳上投名状。”
“而王伦哥哥,却是真真切切地为教头你坏了规矩,冒了天大的干系,依旧纳你入伙。”
“林冲哥哥,当日你走投无路的落魄场景某家也不愿再提。可确是王伦哥哥做主,才让你有了安生之地!”
“哥哥你且说来,这算不算是王伦哥哥对你的恩情?”
“教头方才还提到了柴大官人。”
“某家倒想再问一句,教头你手持大官人书信入伙,如今若真反手将王伦哥哥火并了。日后旁人提起此事,要大官人如何自处?”
这事其实明摆着,林冲张了张嘴,却是无法回答。
薛超却不放过林冲,进一步逼问道:“教头说入伙之后,王伦哥哥多方刁难。小弟看到的却是教头逃难而来,初入山寨,便坐上了一把交椅。”
“王伦哥哥日常或许有些小节不顺教头哥哥心意。可自教头入伙以来,可是和三位当家一样的吃酒肉,一样的分金银。”
“便是朱贵哥哥多少年劳苦功高,依旧是排在教头后边!”
“山寨虽然简陋,总要好过沧州牢营身陷囹圄!总要强过逃亡路上惶惶不可终日!”
“莫不成非要王伦哥哥将寨主之位让给教头,教头便满意了?”
薛超问完了,林冲沉默了半晌,一言不发。
说破天去,终究是王伦收留了亡命的自己。教头本是个忠厚之人,听这么掰开来一说,心里多少有些惭愧。
在这么个时候,水寨亭外突然乱了起来。人声鼎沸,言语嘈杂,也不知道来了多少喽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