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紫睛和钟离璇歌听得惊心动魄，心中暗叹幸好当年没这事发生，又很好奇方烈是怎么救她的。
“第一天，我扛着冰糖葫芦的草把在公园门口叫卖，小孩很多，但几乎没人买我的冰糖葫芦，别人都卖完回家了，我的还一点没动。当时，就觉得这个天都是灰的，这是老天爷想迫死我们两夫妻。当时吧，心里是这样想的，如果到晚上还不能卖出一根，那么回家两夫妻就喝敌敌畏算了！”中年妇女拭泪道。
“那阿烈帮你买了？”苏紫晴看了一眼远处静静看书的方烈，小声问道。
“对，当时很晚了，也许是晚上十一点多，我还站在公园的门口等着，说实在的，我不想死，当时心中一遍一遍地求上天给我们夫妻一条活路，让一个人来买我的冰糖葫芦。”中年妇女流泪不止，哽咽道：“后来，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恩人走了过来。大街上没有一个人，就他一个，我看着他，眼巴巴地看着，希望他救我一命，觉得他就是上天派来救我的，如果他不救的话，那么就是上天断了我们的活路。我当时很小声问恩人，要不要买冰糖葫芦，我的声音都在抖，可是恩人像没有听见，走了过去，我当时都准备回家喝药了，忽然，恩人又走了回来。”
“他给你买了一根冰糖葫芦？”钟离璇歌激动地问道。
“恩人，他买了我所有的冰糖葫芦。”中年妇女哽咽落泪道：“他给了我一百元，把我所有的冰糖葫芦都买下了。”
“这样吗？阿烈他那么喜欢吃冰糖葫芦？”苏紫晴觉得有点奇怪，方烈不是这样的人才对。
“恩人他根本不喜欢吃冰糖葫芦，他只是想帮我们！”中年妇女泪流满面，感动无比地泣道：“卖了一百元，我和老马都高兴疯了，觉得这是上天想给我们一条活路，不想我们走上绝路！我们只想卖出一根，只想活命，没想到最后卖了一百，这不是上天在鼓励我们是啥？我们当时是这样想的！第二天，我又去公园卖，还以为已经转运了，没想到，还是没人买我的冰糖葫芦。到了晚上，我又饿又累，心中失望透了，什么胡思乱想都有，但恩人又走了过来，给了我一百元，帮我买下了所有的冰糖葫芦……”
“阿烈这个家伙。”苏紫晴和钟离璇歌大为感动，齐齐回头去看他，都有一种拥他入怀的冲动。
“一连几天，没有人理会我，只有恩人每天晚上都来。老马他当时也坐在我的身边不远，流着泪，看他在远处走过来，帮我买下一点没动的冰糖葫芦，觉得恩人他就是上天派来打救我们的！”中年妇女擦着眼泪，道：“我们在不是很远的垃圾筒，就会发现恩人他扔下的冰糖葫芦，他根本不是为了吃，而只是为了救我们的命……”
“第八天，恩人说我们的冰糖葫芦又小又苦，还有虫蛀，不好吃，他给了我们一张纸，上面写了怎么泡制冰糖葫芦的方法，让我们自己做。”老马也泪流不止，声音低沉沙哑道：“在那一天起，我们夫妻就发誓，一定要做出让恩人吃了觉得好吃的冰糖葫芦。”
“原来是这样……”苏紫晴和钟离璇歌想起了之前的话，恍然大悟。
“我们这个八百元店，就是这样来的。”老马点头道：“我们的冰糖葫芦做出了名气，按照恩人的方法做出来的冰糖葫芦，很多人喜欢吃，老远的人都特意来过来买，我们依靠恩人的八百元，生意越做越大，现在开了这样的一间小店！”
“生意火了，我们一切都好转了，房子买了，店铺有了，儿女也上大学了。”中年妇女流泪道：“我们唯一的遗憾，就是后来再也没有看过恩人。我们想亲手做一串冰糖葫芦给他，让他吃了觉得我们这几年没有白费他的心血，没有辜负他的救命之恩，可是五年以来，我们再也没有看过他，直到今天……”
第9章：微笑
“做好了。”老马用小碟子捧出几串特制的冰糖葫芦，小心翼翼地放在苏紫晴的面前，激动地道：“请你们试一试味道，我们这个没有添加色素也没有用糖精，用的是最好的红糖和果糖，山楂全是我们家乡的胭脂红，不太甜，一点点微酸，很开胃，也许你们女孩子会喜欢。”
“哇……”钟离璇歌一试之下，本想开口称赞，但让爽脆又美妙的口感弄得说不出话来。
“唔。”苏紫晴轻咬了一小口，微微一顿，点点头，道：“可以吃得出来，你们花了心血在这冰糖葫芦上面，就像你们煮的绿豆沙糖水一样。你们的成功，并不在于阿烈对你们的鼓励，而是在于你们自己的努力！”
“你觉得恩人他会喜欢吗？”中年妇人惊喜地问。
“阿烈会喜欢的，他喜欢吃别人用心做出来的东西！”苏紫晴露出微笑，道。
“请您帮我们给恩人送去好吗？这几年，我们就盼着有这样的一天！”中年妇人激动地道：“我们想看见恩人吃我们的冰糖葫芦……”
“你自己拿去吧！”苏紫晴站起来，轻轻替中年妇人拭去泪水，微笑道：“我想，他一定更高兴吃到你亲手送去的冰糖葫芦！”中年妇人看了看远处的方烈，带点不安地道：“恩人他，我，我怕恩人他不认得我了！我，我很想跟他说话，可是，又有点怕他，恩人，如果不喜欢吃……”
“他会喜欢的！”钟离璇歌站起来，热情地鼓励道：“去吧！他一定会喜欢的！”
“那，那我，我送去了？”中年妇人又去看自己的丈夫，老马他的手也激动得发抖，嘴唇颤动，一句话说不上来。在苏紫晴她们的鼓励之下，中年妇人深呼吸一口气，放松心神，拿起一串冰糖葫芦，向方烈走去。
她一路回头，显然带点怯意。
苏紫晴她们拼命给她挥手，示意她过去，给她无声的鼓励。老马站在门口看着，双手紧抓住雪柜的缘角而不自知，他非常紧张，压根听不见边上的桌子有人叫他收钱。
中年妇人拿着冰糖葫芦，在方烈面前走了好几圈，没有胆子开口，差点就要回去了。
她一再打量，特别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她确定了，这个静静看书的男子，就是当年微笑着，说我要买冰糖葫芦的那个大恩人。如果没有他的出现，没有他给的泡制方法，没有他的八百元钱本金，那么，根本就没有她和丈夫的今天。
“恩，先，先生，你你的冰糖葫芦……”中年妇人轻唤一声，像当年那样，向方烈递上手中的冰糖葫芦。
“冰糖葫芦？”方烈抬头一看，微愕。
“是，是苏小姐她们，她们让我送，送过来的！”中年妇人生怕方烈拒绝，赶紧指向身后的苏紫晴她们。苏紫晴和钟离璇歌拼命挥手，她们激动得差点流泪来，好想跑过来，跟他紧紧相拥，但又竭力压抑住，看他是不是会喜欢吃冰糖葫芦，是不是会完成中年妇人和老马的多年心愿。
“唔。”方烈接了过来，轻咬了一口，神情微动，好久，才点点头，道：“很好吃，做得不错。”
“……”中年妇人哽咽了，一句话说不出来。
多年的遗憾，终于在今天弥补了。多想亲手给他送上一串冰糖葫芦，多想亲口跟他说一声谢谢，可是当这一天来临，她却什么也说不上来。
她迅速转过身子，生怕他看见自己的眼泪。
“妈妈，我也想吃冰糖葫芦。”有个小女孩由年轻的妈妈牵着，看着方烈手中的冰糖葫芦，欢快地叫道：“我也要吃，妈妈，我们快去买！”年轻的妈妈一口拒绝，哼道：“那些冰糖葫芦都是糖精和色素，会吃坏肚子的，你个谗猫上次忘记怎么进医院打针了吗？”
“上次又不是吃冰糖葫芦……我想吃，妈妈，妈妈！”小女孩撒娇恳求道。
“不行！”年轻的妈妈摇头道：“乖乖跟妈妈去老师那里学芭蕾舞，如果学得好，妈妈带你去麦当劳吃汉堡！哎呀，这里有衣服大减价，乖囡，你在这等我一下，妈妈给你买件衣服！”她一看边上的店铺有衣服打折，抛下女儿抢购去了。
“我满屋子都是衣服！”小女孩不高兴了，新衣服在她的心中根本比不上一串冰糖葫芦。
“给你吧！”方烈看见这个小家伙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冰糖葫芦，微微一笑，给她递过去。小女孩先是一楞，但马上反应过来，欢喜地接过来，甜甜叫道：“谢谢哥哥，哇，太好吃了！好棒好棒！”
正当小女孩吃得欢天喜地时，年轻的妈妈在店里快步冲了出来，尖叫道：“你，你怎么能够捡别人吃剩的垃圾来吃呢！快把它扔了！”
“我不！”小女孩一看妈妈来了，拼命后退。
“妈妈要带你去学芭蕾舞，吃坏肚子就上不了课了，乖，把它扔了，妈妈给你买汽水！”年轻妈妈想抢走冰糖葫芦，可是小女孩身体团团转躲着，怎么也不肯撒手，一边带着哭腔道：“我不要，我不要汽水，也不要学芭蕾舞，今天是星期六，还是中秋节，我想去公园玩！”
“你不去也得去，再不学就晚了。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课本学到的诗句都忘了？你看你班上的同学，有谁没有去学钢琴和芭蕾舞的？”年轻妈妈生气了，一把抢过冰糖葫芦，将它远远扔掉。
“我讨厌妈妈！”小女孩看见妈妈抢走了心爱的宝贝，大哭起来，拔腿就跑。
“别跑，有车……啊！”年轻的妈妈看见自己的女儿一下子冲到路中间，一辆违规驶进步行街的电动车直直地撞过来，吓得魂飞魄散。人影一闪，电动车翻倒在地上，飞铲出老远，年轻的妈妈差点吓晕了，最后定神再看，发现自己的女儿抱在一个男子的怀里，也正吓得小脸煞白。
“不要怕。”方烈轻轻抚了小女孩的头顶一下，冲她微微一笑，又转面看着急急冲过来的年轻妈妈，冷道：“你就是这样教育女儿的？你是妈妈，不是驯兽师！”
“我怎么教不用你管！”年轻妈妈急急抱过自己的宝贝女儿，看她毫发无损，又觉得自己的话似乎重了点。
“妈妈！”小女孩这个时候才知道哭出来。
“宝贝乖，妈妈在，不要怕！”年轻的妈妈看见女儿哭得像个花脸猫，心中一软，替她擦干眼泪，在那小脸上亲两口，温声地道：“妈妈带小宝贝去公园玩，不去上芭蕾舞了！好不好？”
“真的？”小女孩一听，可欢喜了，搂住妈妈的脖子猛亲，小脸一下子绽开灿烂的笑容。
方烈笑了笑，缓缓地走回去，忽然站住了，弯下腰来，在地上捡起一颗散落地上的冰糖葫芦，拍拍沾在上面的灰沙，再把它轻轻地放进嘴里。
不远处，中年妇人早已经看得泪流满面。
没有错，这就是她的恩人，正是这样的笑容，当年，他在她的面前，也曾露出这样的微笑。这个笑容，一直像希望之光，照亮了她的心天，让她放弃了死念。
正是这个微笑，将她和丈夫在绝望的死地里拉了回来，重新焕发了生机。
“今天，今天东主有喜，所有的东西都半价优惠！”老马也是眼圈泛红，在给客人收钱的时候，他激动地给每个人都打了半价。客人们又惊又喜，连声道喜，让老马更是高兴，连连点头。他和妻子一样，并不擅言词，也不懂得表达心意，只是想做点什么，让别人知道并分享自己的欢喜。
“我好高兴……”中年妇人一回来，就掩面而泣，显然，多年的心愿一朝达成，让她难禁泪水。
“苏小姐，我们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才好，啊，你们有空就来，我想你们多些来喝糖水，多点带恩人来坐坐，我们以后天天都会准备好最好的糖水和冰糖葫芦，你们有空就来，好吗？”老马握着苏紫晴的手，感动地道：“如果可以，请你们别告诉恩人他，这样我们才敢对他说话。啊，苏小姐，你可以给我们留个电话吗？过年过节，我们都想问候一下恩人，虽然对着他的面我们说不出口，但也想知道他一些近况，你看可以吗？”
“这是他的卡片，上面也有我的手机号码。”苏紫晴微微一笑，道：“有空我会带他来的。”
“你们的糖水真的很好！”钟离璇歌一看中年妇人还打包了许多糖水，失笑道：“哎呀，就算你们想他吃你们的糖水，也不用这么多吧！这里十个人也吃不完那么多！你这样，我们都不好意思再来了！”
“让我们尽点心意吧！我们都盼了今天好几年！”中年妇人又将小碟子的冰糖葫芦打包起来。
“我们又吃又拿，你们是这样的热情……”苏紫晴微笑地在玉腕中脱下一个翡翠手镯，轻轻塞在中年妇人手中道：“送你一只小镯子，阿烈在缅甸采石后自己打磨的，不值钱，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们一定要收下。你们不要谦让，这东西对于身体有好处的。你们操劳多年，睡眠肯定不好，戴着它吧，身体会好起来的！”
“怎么可以……”中年妇人大急，她虽然不识玉，但这种通体晶莹入手温暖的翡翠，一看就知道是宝贝。
“好了，不要推让了，掉地上要碎掉的。”苏紫晴呵呵一笑，举起另一只玉腕示意道：“我还有一只更好的，再说，玉石在我家多得是，你们就收下吧！阿烈要来了，别让他看见。”
“怎么回事？”方烈远远走过来，苏紫晴和钟离璇歌赶紧摆手又摇头，道：“没事没事，我们正在打包糖水！”
“……”看着方烈、苏紫晴和钟离璇歌三人走远，中年妇人和老马还久久地凝视着。
这是他们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他们想更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珍惜这一切。
“老板，刚才的糖水和冰糖葫芦也给我们来一份吧！我们也想打包！”邻桌有对情侣吃完之后站起来，小伙子给递上一张百元大钞，道：“老板，我们用双倍的价钱买你们特别泡制的糖水！”
“小伙子，对不起了，那个是不卖的！”老马摇摇头，笑道：“我今天高兴，刚才的免费请你们了，想打包也可以半价！”
钟离璇歌走到半路，好奇心上来了，歪过头去问道：“方大英雄，你喜欢吃冰糖葫芦吗？”
方烈并不回答，只是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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