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知洁显然是想为两女提供个安全的居所,但苏尚明心里清楚,这等于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于是婉言谢绝了牧老太太,而后又对白永申道:“我承认,我回去是因为这两个护士,我只想问你,你想让我回去是为了什么?”
白永申鼻息沉沉地舒了下气,重又回到座位上坐下道:“看来我得说第二件事了,本来你若不问因由那么就只和你有关,但如果我要说出来就和牧家、卞家都有关。”
牧老太太慈眉微蹙道:“永申啊,有什么话请直说,再见不得人的事儿都认了,如今还有什么话不能放在台面儿上说?”
只见白永申感叹道:“老夫人复仇之心,晚辈儿理解。可宗里恩恩怨怨这么多年了,谁没背过几个血仇,不知老夫人有没有同感,人人都想着自己复仇,能有几个想着有一天会被复仇?”
“你什么意思?”
白永申听了牧知洁的质问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对苏尚明道:“你们救的那个傻子你还记得吧,就是脑袋里插针那位。”
一说到傻子苏尚明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急切道:“你们把他怎么了!”
“老吴派人通知的时候杨老的手术刚好做到一半,针只取出来一根手术就匆匆结束了。”白永申安慰道:“不过你放心,他没有任何生命危险,他醒了之后想起来他是谁了,而且还找我单独谈了一些事情。”
说到这里白永申的语气竟然有些沉重道:“说实话,不是我要你回去,是他要你回去。”
白永申冒这么大风险来找自己,竟然是受傻子所托?
苏尚明实在感到意外,正自狐疑的时候,却听牧知洁在一旁慢声道:“这人架子不小啊,不但敢号令白老板,而且还号令宗主?”
“他也是宗内子弟,而且颇有来头。”
“来头再大咱也得照样过日子不是?说吧,宗里的高人我老太太见得多了。”
白永申见这老太太镇定自若,显然是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这才沉沉道:“他说他叫赵家瑞。”
赵家瑞这三个字一出口,整个屋子忽然陷入一片死寂,牧知洁紧握蒲扇的手竟有些颤抖,何姨见情况不好急忙走了过去,可还是晚了点儿,这老太太竟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何姨好一通抚胸理气,才让老太太喘过这口气来。
只听牧知洁气喘吁吁道:“不可能,赵家已经绝后了!”
赵家?苏尚明忽然想起夏友恩曾经说过,异宗在解放前曾有赵、李、卞、牧四大家族,只是赵、李两家都衰落了,现在只剩卞、牧两家。
苏尚明暗忖,老太太反应这么剧烈,多半是跟家族仇怨有关,于是道:“老姑,有什么恩怨纠葛还请明说,我也好有个掂量。”
牧知洁稳定下呼吸道:“永申啊,你替我说吧,我歇歇。”说着便招呼何姨伺候喝水、服药。
白永申叹了口气道:“这一切都得从半个世纪以前说起,当时异宗最为鼎盛的其实是李家,可是日本侵华战争爆发后,由于李家家主李易将天尘石献给了日本人,部分宗众一怒之下另立宗门与李家势不两立,这部分人推举赵家家主赵遂作为首领,坚持抗日。
后来日本战败后,李家失势,李易打算潜逃海外,结果被自己侄子李堂所杀,李堂本打算归宗,但他们李家本来就血债累累,各家族本就一腔怒火,如今要归宗哪里肯依,于是故意让李堂交出已经失踪的天尘石碎片。李堂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只得再次逃亡,各家族在寻找李堂未果情况下,一怒之下杀了所有曾经依附李家的异宗子弟。从此李家从异宗的族谱上彻底消失,这之后异宗重新统一,赵遂顺理成章的成了宗主。”
异宗虽然统一,但新的祸患却就此埋下。原来赵遂虽然为人仗义又在宗里很有威望,但却有个致命弱点,赵家人丁单薄,赵遂无后。
此时异宗出现了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情况。因为天尘石已失不能进行血祭,而身为宗首的赵遂又无后人,所以继赵遂之后让谁家的人做宗主成了难题。
当时有实力继承的家族只有牧家和卞家。卞家世代经商,表示对宗主之位不感兴趣,这样就剩下牧家一家最有希望。尤其是牧家家主牧见松追随赵遂多年,又是地方大员,深得赵遂信任,是众望所归的人选。
可意想不到的是,赵遂却收养了一个义子,并公开表示将由这名义子继承宗业。赵遂的这个举动令牧见松很不满,于是经过一番策划后联络许多家族在赵遂寿宴上突然发难,杀了赵遂夫妇,然后又以通共罪名抄了赵遂全部家业。
赵家被抄的那天,卞家一位曾受过赵遂救命之恩的洗衣婆悄悄将不到十岁的义子救了出去,之后洗衣婆将这孩子带回卞家,藏在柴房里偷偷养了起来。
本来洗衣婆打算等风声过了,便带着孩子回乡下,可事与愿违,一位随大人到卞家探亲的小女孩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孩子,两个小孩随后玩到了一起,洗衣婆本来可以杀了这个小女孩,但始终不忍下手,只得哄小女孩说如果要想和小哥哥一起玩,就一定要保密。
小女孩答应了下来,之后这个小女孩经常找机会来卞家偷偷和那个义子玩耍,由于洗衣婆有意保护,小女孩又保密不说,所以一直平静无事。
可好景不长,内战爆发后,卞家打算举家搬迁到香港以避战乱,这消息被小女孩儿知道了,顿时哭闹不停,并央求卞家,希望搬家的时候不要带走小哥哥,让小哥哥留下陪她一起玩。
事情就这样败露了,洗衣婆无奈之下只得恳请求卞家放这个孩子一条生路,可卞家为防惹祸上身,竟向牧家告发了这件事。
卞家已不能待了,洗衣婆只好带着义子再次出逃,两人东躲西藏历尽辛苦,最后还是被牧家找到。洗衣婆无路可走之下,只好背着这个孩子一起投江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