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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节 暗流(1 / 2)

?为什么你如此相信我?

……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

你就不怕我隐瞒了些什么?

……

我相信你的为人,提修斯。

……

将圣女一行人送递住处,目送着那个娇小的身影兴冲冲的对守门的骑士亮出那枚徽章,接下来回头做了个鬼脸,向他招了招手……就在两人视线对上的一霎那,提修斯移开了目光。

天真。

提修斯攥紧了拳头。不多时他又松开了拳头,抬手松活了一下发青的关节,转身上了马车。

有些事情,他没有向这个女孩说明清楚。正如一开始两人在马车上交流时候所说的:国家目前确实被内忧外患缠身;漏洞,危机频发。但是有一个足以影响全局的关键事情刻意从两人的对话当中剔除出来。那,就是这个国家拥有超过百万的军队,光这座城市周围就分布了大约二十余万的兵力,更何况他们的领军人物都是教皇亲选的嫡系?这些士兵并不是训练出来当摆设的,他们的刀剑可以对外,也可以对内。尤其是十二名龙骑士膝下的精英骑士团,他们有能力在需要的时候镇压任何贵族暴动,并且由于其性质的特殊性,他们有绝对的豁免权先斩后奏。也就是说,就算目前形势再如何不利,只要牢牢掌握住了军权和龙骑士们,教廷还是拥有绝对的威慑力和自保能力。而这次抓捕并处决了如此之多的阔绰子弟,不怕得罪了整个层面的贵族们……想必教廷除了利用军队来暴力镇压外,早就准备好了后路——他们已经用囚禁这种笨拙但有效的办法保护住了事件的导火线——雷蒙多。就和他弟弟忒修斯指挥红色平原的那次战役一样。教廷用这些年轻不懂事的刀子去挑起争端,然后又用借口来藏住这些人,用替罪羊或者是时间去抹平伤口。这次大量清理贵族子弟事件中是谁扮演替罪羊,借口又是什么,根本不用想便能猜到个大概。‘雷蒙多是跟随着新圣女回来的,而新圣女因为受到了贵族子弟的骚扰,教唆雷蒙多对这些人痛下杀手……’虽然是颇为老套的方法,但是对那些被激怒的贵族来说,一点点的煽动和诱导,事件的矛头便会转向这个不经世事的女孩。

众议院的做法仅仅是叫她去配合这场戏而已,他父亲虽然阐述清楚了众议院和教皇属下对于国家的态度,但是依然用慈祥的形象麻痹了这个圣女,影响了她的判断力。而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又能想得到什么?她必定无法料到这一系列清洗教廷内部贵族子弟是教皇和众议院预谋已久的计划:一个很简单,却很有效的计划。具体方法便是教皇和众议院刻意制造不合的假象,产生出国家内部政治孱弱的假象,而一些妄自菲薄,虚情假意加入教廷联盟的贵族们便以为有机可乘,大肆的在领地内兴风作浪,甚至私募军队,提高税金。殊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被监视——教皇和众议院等待挤出这些毒瘤的机会已久,早就蓄势待发了。

然而在一系列教廷的阴谋外,沙华的入侵则是一个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消息。

除了教皇外恐怕没人猜的透红色平原一役的主要目的。如果专门是为了制造国家濒临危机的表象,这种军事行动也明显过激了一些……众议院虽然表面上虽然和教皇无任何联系,但是他们与教皇的目的相同,实际上算是和教皇同一国的人。他们比小宁还清楚是谁引起的战争,并且早已利用不少军事官员对这个人进行过调查。对于这个异国的外来使者,就算他已经获得了龙骑士的资格,而众议院依旧是报排斥态度的。与教皇唯一的分歧就是:他们并不在乎这个人有多强,又是用何种办法劝服了教皇,他们只在乎如何处理掉这个碍事的人。而这个似乎和这个人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女孩的出现,也正带来了一个合适的契机。

所以,这个女孩在众多事件中扮演的角色,还是有相当的分量,只是无论哪个事情,都不会有好的结局。

马车在路面上剧烈颠簸了一下,驱车的马夫急忙对车内的提修斯抱歉,而他却因为在思考问题而显得无动于衷。偶然从窗帘处倾泻而入的月光照亮了他紧缩的眉头。他正回想起那个不知道是应该用仇恨还是悲哀去形容的父子关系……若干年前同样的夜晚,年少的他正乘着马车,远赴海滨城市帕塔利罗去执行一次几乎必死的任务。那是一次危险的保卫战,伤病和恐惧几乎要了他的命。

“提修斯,你死了,没有人会悼念;你活了,就是鲜花和欢呼。”月光照亮了兰度大公那挺拔的身姿和冰冷的面容,紫色的头发则透出几分诡异的光泽。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古老的城市,清冷的月光便撒大地。在这巨大的银白色城墙和龙骑士的塑像前,孤零零的一老一少站在那里,除了一辆单薄的马车外,没有一个人来送行。

“父、父亲。”紫发少年中规中矩的站在一旁。不过令人在意的是少年正捏住了还在哆嗦的手,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那个城市几乎没有可以防守的士兵……”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少年怔怔的呆立在原地,红色的掌印浮现在他的脸上。

“懦夫。”兰度大公俯视的眼底中露出鄙夷的神色,仿佛这个少年并不是他亲生的孩子。他再次扬起了手掌,回手向着少年脸另一侧抽去。又是一声清脆的响声,少年踉跄的后退了一步。只见他鼻下流出了血渍,脸的两侧不同程度的浮肿起来。

“逃跑也好,死掉也好,做不到的话,你就不再是冯家族的人。”

面对着兰度拂袖而去的身影,少年咬紧了牙齿,豆大的泪水滴落在下面的石板上。

历时1个多月的保卫战过去了,他带着满身的伤痕和疲惫的身躯回到了教廷。只是没想到等待他的并不是鲜花和欢呼,而是来自更多年轻指挥官的指责和排挤。他们甚至送给这次战役一个可笑的名字“胆小鬼的约见”,却绝口不提那500对5000的悬殊兵力的对比。疲惫的提修斯回到了家。然而这个硕大的家却没送给他温暖和慰藉——小他六岁的弟弟忒修斯刚从阿森斯的帕特雷城归来,这个备受溺爱的次子与提修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性格:漂亮、懂事、会说话、喜爱恶作剧,具有一个政客天生的所有条件。他的父亲似乎是打算将这个家族的未来托付在这个孩子的身上,而对这个勤奋的、几度徘徊在生死边缘的长子仅仅说了一句话。

“去休息吧,你的样子根本不能出来见客。”

病痛随之而来,这个十四岁的少年因此卧床不起。接下来的一个月,他高烧噩梦不断,甚至连照顾他的保姆也几乎错认成了他的母亲——一个逝世已久的女人,就连脸都不记得了的女人。

当他再次醒来后,一系列的打击显然让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从此以后,他便完全遵从他父亲的指令,同时冰封了自己的内心,成为了一个“乖”孩子,一个如同精细工作机械般的指挥官。

然而若干年后,唯独让他再次露出笑容的,同样是这个位于所有事件核心的女孩,这个带着如同初春暖意的女孩。

回忆起在林柏相遇后的点点滴滴,提修斯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个弧度。说起来,起先他们两个人总是争吵不断,从没想到过后有这么长时间的合作机会。这个不懂礼貌,不识尊卑的女孩,却意外的善良,单纯。就如同张未受污染的白纸,加上讨人喜欢的外貌,可以理解为什么雷蒙多和卡特愿意对她伸出援手。毕竟他在当时这个少女冒险去议和并安全返回的时候,也曾有一瞬间……由衷的感到欣慰。如同钢铁机械般的心脏,也头次不自然的多跳了一拍。

整件阴谋绝不会如同想象般的继续发展下去。这些教廷高层都没有料到那个女孩自身的力量。那足以和万人大军抗衡的能力。并且关键是她那纯净的光系力量,这证据足以让她成为真正的圣女的继承者,人民没理由容许迫害她的事情发生;而且依照她的性格和韧性,还有她带的那些人群——尤其桒这颗定时炸弹,很难想象出矛盾激化的后果。将她们一行人推到风口浪尖的教廷忽略了这一点——明显雷蒙多和几位龙骑士也没有对教廷提起过她的能力问题。这忽略掉的一点在他的手中,即将成为他们破除教廷阴谋的有力武器。

马车缓缓停在了一个小宅邸外,提修斯推开车门,走下车子。似乎想通了什么,他挺直了身子,而银色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整个人就像是株银松般的挺拔。

就在刚才,他父亲交给小宁的那用来误导她行为的信已经在车上被他掉了包。而这种行为的下场是什么他很清楚。事实上,这种背叛了父亲的行为也是他这么长时间来的第一次,或许也会成为最后一次——这同样意味着他背离了自己的家族、众议院和教皇。这个举动严重的程度,就像他一开始没有对那个女孩解答教廷的阴谋一样,同样安静、默默地背负在了他的肩上。毕竟连雷蒙多和龙骑士们也不会像他一样透彻的了解教廷的阴谋吧?

一切要改变了,就像安塔尼西亚选择了自己的双翼一样,他也有了自己的选择。这个选择的起点,始终源于那名少女天真到冒傻气的表情,最终结束于她简单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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