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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归程何处(2 / 2)

迦罗先向柯莫奇敛衽一礼,

“昨日辱及足下,皆我之过也。”

柯莫奇忙深深回拜,

“主母折杀小人了。柯莫奇是主人的飞鹰走狗,保卫您的安危是小人的职责和荣耀。昨日小人行事鲁莽,多有冒犯,还请仁慈的主母宽宏!”

迦罗点头道,

“那倒也无妨。柯莫奇,请你给我安排车驾好吗?再请安排一队侍卫。”

柯莫奇行礼道,

“小人遵命!敢问主母,这是要去何处?请让小人事先做一下安排。”

迦罗平静地道,

“我要回长安。”

柯莫奇惊讶地抬头,却望见迦罗面容苍白憔悴,一双湛蓝的双目微微红肿,但却透着坚定的神色。柯莫奇哪敢再看第二眼,立即低下头。他用眼角瞥一眼迦罗身后的妻子施兰儿,心里暗暗责备,

“怎么也不好生劝一劝……”

却见兰儿也是也是红了双眼,神色哀凄,正垂首不语。柯莫奇心中咯噔一下,忙紧张地开始在心中思考对策。

迦罗见柯莫奇半天不语,不禁皱眉道,

“怎么?办不到么?”

柯莫奇只得再躬身答道,

“请主母莫怪,调兵去兰州境外,需得大都督亲命。主母若是要回长安,请容小人先禀告大都督。”

“那你去禀告便是。”

迦罗的话语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随后迦罗翻身回房等候回音。柯莫奇只得转身前来居安思危堂禀告李辰。

“什么?她要回长安?”正在堂内和裴萱商议军务的李辰一时没有反映过来。柯莫奇立正道,“正是。主母亲口给职下下令,要职下准备车驾护卫,返回长安。”李辰心中顿时腾起一股火气,“她竟敢如此!”李辰昨日处理军务直至深夜,又因对迦罗昨天的无礼举动犹心存怒气,所以破例没有去探望迦罗。原本想着冷她一冷,挫挫她的骄气。却不想今日一早迦罗却闹着要回长安去!“这是在要挟我么?昨日闹了那么大的一场风波,非但不肯认错,还赌气要回长安,竟如此不识大体!”李辰心中一时恼怒不已。柯莫奇见李辰面上色变,忙道,“还请大都督念在主母年幼,初到金城,千万莫要与她置气。职下斗胆请大都督移驾内宅,好生劝慰主母一番,或可化解,就此无事。”李辰将眼睛一瞪,“柯莫奇,你说这话是受了何人指使?你好大的胆子,竟也敢置喙我的家事么!”柯莫奇闻言立即双膝跪倒,“主人和主母就是柯莫奇的太阳和月亮,天上不能没有太阳,也不能没有月亮啊。柯莫奇向长生天发誓,这一番话都是我心里所想,没有人指使!”李辰听了,心中略平一平,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对柯莫奇语气过重了,于是伸手虚扶,缓颜道,“是我错怪你了。你且请起来吧。”柯莫奇称谢起身。李辰思前想后,心中一时犹豫难决。这时裴萱在旁轻声道,“大都督,你还是回内宅去劝慰一下主母吧。她年纪尚幼,又身份贵重,怠慢不得。若是她盛怒之下回到长安,将经过告于大丞相。大都督虽问心无愧,奈何大丞相总是不免偏袒,余唯恐其对华部不利!”李辰本来有些举棋不定。听得裴萱一番话,不由心中大怒,“她自恃出身高贵,动辄便以回长安要挟。莫道宇文黑獭权势滔天,我便怕了吗?”李辰腾地起身,迈步来到身边的一个柜子前,他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柜子上的铜锁。然后他打开柜门,从里面的一个木匣中取出半只兵符。李辰锁好柜子,转身将兵符递给柯莫奇道,“你持此兵符去都指挥衙门,面见贺兰菩萨都督,请他凭兵符发兵一都,护送主母回长安!”柯莫奇不道形势急转直下,他有些疑惑地看了裴萱一眼,却见裴萱面上波澜不惊。但此刻李辰军令已下,柯莫奇也不敢违令,只得上前接过兵符,“职下遵命!”李辰回首对裴萱道,“裴参军,请书调兵公文如下:大统四年冬十一月,乙亥,大都督李某发兵符戊号,调都主,扫寇将军一员,队主,裨将军五员,卒一百二十五员,常备马匹军械辎重,另车三乘,护送主母宇文氏至长安,限时三月,克期复命。”裴萱笔走龙蛇,顷刻间已经将公文书写完毕,呈于李辰过目。李辰看过,微微点头,“用印吧。”裴萱取过案上的大都督印信,在一式两份文档上端端正正地盖下。两份文档,一份交都指挥衙门为调兵文书,另一份存居安思危堂,为调兵凭据存档备查。裴萱娴熟地操作着这一切,白净如玉似的手上半点墨迹朱印也没粘到,只是背对人时,她的嘴角不为人察觉地向上弯了一弯。

柯莫奇持了兵符公文来到离刺史府不远的都指挥衙门,见到身为华部军都指挥使的贺兰武,禀明来由,呈上兵符公文。贺兰武取了存在都指挥衙门的另一半兵符,两下相合,勘验无误。贺兰武随即调从沙苑营中调了一员得力的都主前来,他交代完了此行的任务,特别叮嘱那都主道,“此行非同小可,一路需得仔细,慎之又慎。若是主母有半分不好,你便提头来见吧。”那都主秉礼道,“请都督放心,职下晓得利害,必平安将主母送至长安。此番主母若是少一根头发,不用您吩咐,兄弟们便齐齐抹了脖子,自行了断!”

柯莫奇和那一都华部军同回到刺史府。领了那都主进来求见迦罗。迦罗闻讯来到内宅门前,柯莫奇上前行礼道,“启禀主母,职下奉命已安排好了车驾护卫。这位慕容献庆将军,将负责护送主母回长安。”那都主上前一步,躬身大礼拜下,“末将慕容献庆,参见主母!”迦罗微微颔首还礼,“有劳了!”然后迦罗对柯莫奇道,“你可禀过你家大都督了?”柯莫奇低头道,“回禀主母,小人已经禀告了。正是大都督发兵符调慕容献庆将军率军护卫。”迦罗忡怔片刻,方涩涩地道,“如此便好。”迦罗回首命侍女仆役们将已经装好的行李笼箱搬上马车,然后握住施兰儿的手,不觉已是黯然泪下,“我们就此别过了。记得好好侍奉丈夫,冀汝早日诞下麟儿,以承家业。”施兰儿一时泣不成声,哪里说得出话来,只是深深伏拜,“…主母珍重…”柯莫奇和一众侍卫将卒,人人看得心中酸楚,只得躬身垂首,秉礼向迦罗拜别。迦罗最后向着李辰所在的居安思危堂方向敛衽一礼,然后掩面登车。只听一声鞭响,车驾缓缓起步,护卫的军马随后辚辚而行。

迦罗的车驾一行缓缓穿过金城的街道,迦罗望着窗外一路狭窄但洁净的街道和面露讶色的金城百姓,内心却是肝肠寸断,忍不住流泪不已。

“他竟是一点也不相留,无情若此!”

迦罗要回长安,里面未必没有赌气的成分,但是没想到李辰竟真的不为所动,反而顺势安排军马送她回去,好像一点儿也没把她放在心上,怎不让迦罗伤心欲绝。迦罗的车驾出了金城东门,沿了官道一路迤逦东行。望着渐渐远去的城池,迦罗的侍女们不住回首,她们还在期望奇迹的发生,她们期望郎君能在最后一刻飞马赶到,留下主母,二人能尽释前嫌,和好如初,成为一段佳话。迦罗虽说始终端坐,从未回顾,但心里却止不住地婉转纠结,“若是此刻郎君飞马追来,求我回去,我要不要顺从他?”但在她心中同时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大声喊道。“他心里何曾有你,他只恋着那个汉女狐媚,对你不过是逢场作戏,可怜你却当真!他巴不得与你永不相见,又怎会来追你!”迦罗觉得自己简直要被这两种相对的念头生生将自己从中撕裂,一时竟心痛得难以自己。她甚至出现了一种幻觉,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飞离了自己的躯体,在半空中漫无目的的飘荡。

随着离金城越来越远,李辰却始终没有出现。迦罗觉得自己的心就好似寒风中的蓓蕾般,正在慢慢地凋零。她似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如同是狂风将花瓣一片片地从花蕾上撕下般,正一片片地碎裂,毁灭。最后变得如同是一支干枯的树枝般了无生气。她甚至觉得自己娇嫩的身躯此刻也正在迅速地失去血色,似乎正在慢慢死去、腐烂。迦罗只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和意识,就如是一具在荒冢中已沉睡千年的枯骨。恍惚之中,迦罗泪眼模糊地呢喃,“哀莫大于心死,便如是了吧。”……迦罗车驾一行渐渐隐入金城东面的群山之中。

却说柯莫奇送走了迦罗,便转回居安思危堂向李辰禀报。李辰听了,把手一挥,“知道了。你下去吧。”之后,李辰便继续和裴萱商议军务。此次李辰因功被授开府,李辰有意在兰州开骠骑大将军府,作为华部军的最高军事行政管理机关,与作为军令机关的都指挥衙门并列,构成华部军的二元领导体制。这也是李辰这次整军的核心关键。但是敏感的裴萱发现,李辰的注意力似乎没有刚才那么集中了,人也变得焦躁起来。裴萱只是不动声色地继续着自己的话题,但是她暗自将言语的措词语气都变得更为温和圆润,避免刺激李辰。两人的言辞一时间变得都很谨慎,他们各自小心翼翼地避开迦罗这个话题。但是裴萱明白,这个女人已经深深地插入了他们之间,避无可避。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裴萱突然发现李辰居然走神了。在听她陈述的时候,李辰眼神迷茫,显然思路已经不在当前的议题上了。裴萱心中不快,轻呼一声,“郎君!”李辰瞬间从神游的状态清醒了过来。他有些尴尬地向裴萱歉意地一笑。过得片刻,李辰似乎下了决心似的对裴萱轻声道,“要不我们今天先到这里吧?嗯,我想出去一下。”裴萱如何不懂李辰的心意,不由心中泛起一阵酸楚,眼圈都红了。但她仍平静地行礼道,“郎君请自便。”李辰拿过佩刀和帽子,避开裴萱的眼神,只是有些心虚地冲她点点头,然后转身出屋。出了门,李辰一边快步下阶,一边大声下令道,“备马!”……

李辰领了侍卫快马赶到东门。他询问过守门的士卒,才知道迦罗一行已经出城半个时辰了。李辰沉吟一阵,策马转身奔上了城头。李辰在城上立马东望,却只遥遥望见迦罗一行车驾,正在远处蜿蜒而行。队伍的前端已经隐没在群山之中,后队尚依稀可见。李辰如一具雕塑般驻马凝望,直到那队尾也慢慢消失在苍茫的群山间。远方,苍山如海,云霭若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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