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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因果有原 六(2 / 2)

“吾兄一心为公,听断如流。心本狼戾之辈,贪赃枉法之徒必有所忌惮,虽妄自毁诲,然天下自有公论。”

高蝉儿把心一横,冷声道,

“大将军情欲奢淫,私通庶母。又动乖制度,于宫西造宅,墙院高广,听事宏壮,亚于太极殿。其身不正,何以正人?”

高蝉儿一双秀目流转,死死地盯住高洋道,

“木秀于林,风必折之。大将军锋芒太露,恐祸在眉睫。于今可承大王之业者,唯太原公耳!”

高蝉儿一语方毕,高洋面上冷得如同结了一层寒冰一般,立刻出言怒斥,只听得他的声音如同金铁相刮般渗人,

“大胆!汝焉敢如此妄言!莫道你是故忠武公之女,我便杀不得你么?”

说罢高洋倏然起身,只见他右手向后反手只一探,已将身后漆座上一柄宝刀抽出鞘来。高蝉儿似乎还未看清他手中是如何动作的,但见寒芒如轮,刀身划出一道若满月般的弧线,眨眼间已经转到了高洋的正手。雪亮的长刀似乎如同是长在了高洋的手中一般,在他手中犹如同一片树叶般轻盈。

高洋身形如山,眼露寒光,只听他冷哼一声,手中刀已如同闪电一般直取高蝉儿的颈间。

高蝉儿不防高洋猝然动手,已不及起身闪避。她心念急转之下,随手将手中盛了奶酪的银碗向上一举,似乎将巧不巧地封住了高洋宝刀的来路。高蝉儿明知一只小小的银碗根本无法挡住高洋气势如虹般的一刀,但她赌高洋不敢真伤了自己,所以横下一条心,准备以巧破势。

高洋见高蝉儿顺手将手中的银碗迎向自己的刀锋,不由眼中寒芒一炽,只见他手腕微拧,迅如雷霆般的一刀已在中途转势,似乎原本轻若疾风一般的刀身一下子变得重若万钧。眨眼之间,刀锋已凝滞般地轻轻搭上了银碗的口沿。

高蝉儿只觉手中一沉,手中的小小的银碗似乎瞬间变得有重有千斤,双手几乎捧握不住。只见银碗一阵颤抖,险些将内中盛得乳酪泼洒出来。高蝉儿也非俗手,当下力由意生,一股劲力由掌心吐出,已将银碗稳稳地握在手中,半点奶酪也没有泼洒出来。

却不道高洋的刀锋才搭上银碗的口沿,便如同有生命的一般开始沿着口沿边缘游走。只听“叮“的长长一声,清亮悦耳,宛如龙吟,声振满室,回声经久不息。而刀尖已经直指高蝉儿的咽喉,相距不过半寸。

高洋手中刀对准高蝉儿的要害,只要轻轻望前一送,便可立时取了她的性命。高洋死死盯住高蝉儿的双眼,眼中寒芒毕射,似可噬人。只听高洋声色俱厉道,

“你今日上我门来,反复挑唆,间我骨肉,却是受了何人指使?”

高蝉儿面无惧色,她毫不示弱地回瞪着高洋噬人般的眼光,大声道,

“妾适才所言,句句皆为真心!若有半点虚言,天谴之!”

高洋面色稍缓,但手中刀却分毫未动,只听他依旧冷声道,

“你若想要报仇,自去寻大人可也。朝中自有其为你作主,又何故一再纠缠于我?”

高蝉儿悲愤道,

“大王若真欲为先父报仇,却又如何将祸首高永乐轻轻放过了?我岂不知孤身千里行险,生死难卜?只是那元凶龟缩西陲,如今我军又顿于河洛,寸步难进。若寄于朝廷,却是何日方能报此深仇?我此番亲见那奸贼百工兵甲精利,治军得法,又生得性狡若狐,诡计百出,此诚国朝劲敌也,又岂一夕可灭?”

说到这里,高蝉儿想到这些年自己为报父仇,不惜以身犯险,几度死里逃生,却难筹其志,顿时不觉悲从中来。泪水已是夺眼眶而出,大滴晶莹的泪滴扑簇簇直从她清秀的面颊滚落下来。

高洋见状略一迟疑,终是倏然转身,挥刀还鞘。高蝉儿顿时觉得手中一轻,她正在心情激愤之中,反应略迟了那么一点,手中的劲力不及收回,银碗一时巨震,竟将奶酪洒了些出来。

高蝉儿心里暗叹一声,她强忍悲声,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巾将洒落在手上的奶酪拭干,然后随手将丝巾放在案上。

高洋此刻已端坐如初,只是面上不再可以保持那种呆滞冷漠的表情,一双眸子熠熠生辉。只听他缓缓开言道,

“关中沃野千里,四面险塞,取之不易。今西贼踞有弘农,背有潼关天险可恃,进退两便。如今河南战事胶着,洛阳几经易手,急切间难有寸进。”

高蝉儿见他如此说话,知他已经不再防备自己,又听他言语明达世事,见识真卓,知是他外木内秀,其志非凡之人,心中不禁转悲为喜。高蝉儿沉吟片刻道,

“妾闻大王欲兵出玉壁以置西贼。太原公以为如何?”

高洋看了她一眼道,

“事不秘则泄。此事若连你都知晓,西贼又岂会不知?”

高蝉儿不觉面上一阵发烫。还未等她开言,却听高洋又道,

“玉壁高峻险要,敌将王思政又深谋老成,实难猝拔之。况那宇文黑獭岂是庸人,我大军既发,西贼必不轻出。”

高洋轻轻摇头道,

“欲攻玉壁以置西贼决战,恐难得所愿。”

高蝉儿心中一阵发凉,她不住声地问道,

“那,那西贼竟无计可破了么?”

高洋沉吟道,

“关中百二之地,西贼若据守不出,其二人可敌我百人。故我军虽众,却难致胜。即使西贼尽出,只要不被聚歼,一二残敌只要退入潼关,则仍足自保。要取关陇,难,难,难。”

高蝉儿听高洋连声说难,心中更加冰凉,急切之下似乎鼻子又是一阵发酸,眼圈不禁又有些红了,她语带颤抖问道,

“西贼既如此难灭,那妾这血海深仇竟报不得了么?”

高洋没有立即回答,他微微抬头注视北方,眼中精光闪亮。只听他缓缓道,

“如欲取关中,则要义在北!”

高蝉儿闻听,不禁心头一动。她出身顶级权贵之家,绝非没有见识之人。她似有所悟道,

“太原公所言之北,可是连结蠕蠕共讨西贼?大王近日结好蠕蠕,正是为了此事吧?”

高洋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蠕蠕凶暴贪婪,无有信义,岂足为凭?他日我若权柄在手,当先灭蠕蠕!翦其部众,收其牛马,并其臣属,扬皇威于漠北!”

高蝉儿听得不禁心神大震。

当时柔然(蠕蠕)雄居北方草原,控弦之士百万,力量十分强大。出于对其力量的畏惧,东西魏双方都极力结好柔然,希望柔然能站到自己一边。为此,双方不惜竞相使用和亲等手段,并输送给柔然大批粮粟财帛。在世人眼里,柔然是绝对不能得罪的力量。

高蝉儿绝没有想到,在高洋看似懦弱的外表下,却深藏着并吞漠北,一统宇内的雄心!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高洋朴实甚至有些丑陋的面孔,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只听高洋沉声道,

“俟漠北既定,可命一将进兵洛阳,以窥弘农,威胁潼关华崤。再遣一将围玉壁,伺机渡河,进逼华州。我自亲统铁骑,总御漠北狄戎之众,自北凭高南下,经泾、夏直取长安。三路大军齐发,关中必指日而定!”

说罢高洋右手握拳,狠狠地砸在面前的案上。只听“砰”的一声,案上盛了奶酪的银碗顿时一跳,将奶酪洒了一案。

高蝉儿不禁心悦诚服。这么久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能将讲出一个完整的进攻关中的战略,而且具有很大的可行性。高蝉儿眼波流动,盈盈大礼拜下,

“妾从今愿附太原公骥尾,共举大事,扫除蠕蠕,平灭西贼,以报父仇。”

而高洋似乎已经从刚才的激愤的情绪中沉稳了下来。他淡淡道,

“此只为汝戏言。国事非同小可,自有大人与吾兄作主。”

高蝉儿咬牙道,

“先父旧属多听命于我,内中不乏异能之士,太原公尽可用之,当万死不辞!”

高洋皱眉道,

“侠以武犯禁,鸡鸣狗盗之辈,焉有忠义?”

高蝉儿压低声音道,

“忠义多自屠狗辈!鸡鸣狗盗若用得法,亦可成大事。太原公岂不闻匹夫之怒,流血五步,伏尸二人,天下震怖!”

高洋眼中一时精光,他目光炯炯地盯住高蝉儿的双眸,似乎要看穿她的内心。高蝉儿平静地迎着他的目光,眼中坦然,心里却悬了起来。

高洋慢慢收回目光,微微点头道,

“好。事须缜密,需时我自会令你知道。”

高蝉儿心里一松,立即行礼道,

“渤海故忠武公旧部唯君命是从!”

……

当高蝉儿从高洋府上告辞的时候,日影已西。高洋将高蝉儿送至阶前,二人秉礼而别。

分别之际,高洋淡淡地看了高蝉儿一眼。这番举动却不防被高蝉儿用眼角的余光瞥见。高洋的眼光这次有所不同,高蝉儿觉得似乎其中有一种雄兽看待雌性般的那种原始兽性的味道,这不禁让她觉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回去的一路上,高蝉儿在车中仔细回想了今日面见高洋的每一个细节。却是心中有些后怕。这个人在武艺、心智等各方面都远胜自己。在他的面前自己似乎毫无反抗的余地。高蝉儿立时下了决心,一旦扶持高洋上位,得报父仇,自己一定立刻归隐,远远的离开这个人,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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