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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卫凌云仍然趴在办公桌上忙着。这是高山县明水镇计划生育办公室的一个房间——属于卫凌云自己支配的房间（哈哈，就是办公室兼卧室了。），周围一片寂静（已经是十月的下旬了，夜里还是很清冷的哦，一不小心就会受凉而感冒的）。
当最后一个数字填入报表后，卫凌云美美的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真是舒服啊！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二点了。明天，哦，不对，应该是今天要上报的统计表终于算是完成了。
任务是完成了，卫凌云却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已经成习惯了——每次熬夜做报表后都睡不着的——任由自己的思绪天马行空般游荡。还有两个月就要进入二十一世纪了（现在是一九九九年十月二十三日），可身边的一切却还是旧模旧样的，全然没有一丝实现那什么四个现代化的样子——除了一茬茬的调动而导致的人员变动以外。
想着想着，卫凌云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接着又继续沉浸在自己纷乱的思绪中：“想想自己也已经苦熬了六、七年了，在别人眼里自己这个计划生育办公室主任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再怎么讲自己也才二十三岁嘛（全县最年轻的计划生育办公室主任）！可这样的生活是自己想要的吗？除了因为政策的不确定外，还有其他的种种原因已经让自己感到非常的疲惫不堪，却仍然没有什么办法摆脱目前的生活——生活，本来就是如此的难奈吗？”卫凌云在心底无数次默默的问着自己却仍然是无数次的一无所得。
不知不觉中天已经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卫凌云走出房间看着眼前每天都一成不变的一切，一种厌恶由心底悄悄的滋生了，他自己亦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要继续多久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如果不是这里还有自己牵挂的人的话，说不定自己早就离开这个可以令人窒息的鬼地方了。这份见鬼的缠人工作也该早就摆脱了吧？”卫凌云如是想道。眼前不自禁的又浮现出一个娇小俏丽的身影。想起两个人的相识相遇，卫凌云情不自禁的在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来——那个迷糊的小丫头哦！那是一年前的一天下午，卫凌云从县城开会回来，因为上车上的较晚就坐在了最后一排左边的最里面了。由于中午多喝了几杯酒，坐倒后就不由自主的打起了瞌睡，连车是什么时间走的都不知道。朦胧间觉得自己怀中多了一个什么东西，软绵绵，嗯，还挺好闻的。迷迷糊糊的卫凌云下意识的一搂之下发觉有点不对，睁开眼睛一看吓了一跳，原来是一个女子歪在他的胸前好像亦是酣睡正香。不好意思的自我嘲笑了一下，轻轻地拍了一下那女子的肩膀，可惜没什么反应。不得已，卫凌云只好又重重的拍了一下。这下才把那个女子拍醒。就是这样，她还是慢慢腾腾的把头抬了起来……卫凌云就这样认识了当时年仅17岁的欧阳云凤。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人渐渐的熟悉起来。卫凌云发觉自己好像喜欢上这个常犯迷糊的小丫头了，可惜，作为情场初哥的他却始终没有勇气说出来，直到今天，欧阳云凤在他的面前越来越象一个依赖哥哥的妹妹的时候，就更加的不敢开口了。他害怕，害怕失去这一份难得的感情——不管是妹妹还是其他的什么！显然，卫凌云犯了自以为是的错误，一个女孩子在你的面前表现的轻松活泼、欢快而不设防的时候，有什么委屈和难题首先想到的就是你的时候，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她爱上或者说喜欢上你了……
经历了这么多年历练的卫凌云再不会象初出茅庐时那般幼稚冲动了，他已经懂得如何去隐藏自己的真实情感、真实看法和想法了，也学会了带上那付可以令自己窒息的面具来面对自己所需要面对的一切了。往好了说就是成熟了，反之则可以说是圆滑了、世故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成熟的代价和悲哀吗？
该做的事情至少在还没有能力摆脱的时候还是要老老实实的做好的——当一天和尚就要撞好一天钟——这一直是卫凌云的座右铭！
简单的到街上吃了点早饭，卫凌云就带着报表去了高山县城。大约一个小时后，卫凌云已经坐在高山县计划生育委员会的会议室中了——报表附带开会。
老生常谈的内容使得卫凌云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所以就打起了磕睡！这可是卫凌云的良好习惯哦——每次开会他都坐在最不容易引起主席台上高高就坐的领导们注意的地方——越靠后越好啦！正处于迷迷糊糊状态的卫凌云隐隐约约的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还以为是错觉呢，直到再一次一个非常熟悉的带点怒气的声音传来他才慌慌张张的站了起来——现在想起来那是计生委刘主任的声音——捅蚂蜂窝了，呵呵！抬头一看，果然，刘主任黑着脸正瞪着自己呢！“卫凌云，你给我说说你们镇对上一阶段的工作总结和下一步工作的安排，说不出来我就给你个全县通报的处分，开始！”卫凌云左望望右看看，只见平素几个关系较好的乡镇计生办主任正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的等着看笑话呢。
没办法，还好这个要求对于卫凌云来讲只是小二科罢了。洋洋洒洒有板有眼的卫凌云说了近二十分钟才算罢休，从刘主任渐缓的脸色上卫凌云知道这一关自己算是过去了。果然，刘主任在卫凌云结束后就说：“我知道你们昨天都在熬夜做报表，可也不能在开会时间睡觉啊，记住下不为例哦！你们也一样！”说着眼睛把所有坐在最后的人都扫了一遍。
现在的计划生育政策有点不对头——至少卫凌云是这么看的。其实，不止是计生政策，对于农村的其他政策，卫凌云也都是颇有微词的，象土地、税收等等。当然，他只是认为这些政策在具体的细节方面很不完善，以至于好好的政策被许多的歪嘴和尚念歪了，不但没有起到大方向要求的作用还为此滋生了一些其他问题。只可惜他是人微言轻说了也没有什么用的。
散会以后，卫凌云没有在县城多待，急急忙忙又赶了回去。
看着窗外飞驰而过萧瑟的境象，卫凌云又一次陷入了沉思默想之中……
卫凌云的车刚刚踏入明水镇的地界就看见计生办一个叫王刚的工作人员正紧张的盯着过往的一辆辆汽车，这时王刚显然也是看见了卫凌云的车——是专门配给计生办的红色昌河小面包车。急急忙忙迎了上来：“卫主任，不好了，服务站死人了，打你的手机老关机，镇里就派我在这里等着，怕你不知情一头闯进计生办就麻烦了。”卫凌云一听，立即头上冒汗身上发冷：“怎么回事，你快点说清楚。”“昨天晚上一个女扎对象死了，目前初步判断是腹部隔膜（我不是学医的，可能描述的不是很准确，请谅解！）出血没有及时抢救而死的。”“在哪？”我又追问了一句。“在死者自己家里！”王刚回答的时候特别把自己家里这几个字加重了语气。“对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党委政府的领导们都在镇会议室里开会讨论呢，现在就你一个还没到了。”卫凌云一听，急忙道：“那好吧，我们赶紧回去！”飞驰的车上，卫凌云的心里波涛翻腾着。“九八年，明水镇在高山县的年终计生大检查中进了后进笼子被一票否决了，原计生办主任也掉把了——嘿嘿，总得有个替死鬼吧！而今自己干了还不到一年呢，竟然又出了这么大一件事情，看来自己的主任也是要到头了啊！”一件件往事从卫凌云的眼前掠过，“呵呵，也好啊，最起码自己能够脱离这个捆人的无形牢笼吧——虽然面子上难堪了一点，”卫凌云自嘲的想。
车稳稳的停在了镇政府会议室的门前。卫凌云一走进会议室就被弥漫缭绕的烟雾熏的差点咳嗽起来——虽然他自己也是瘾君子。这时候主持会议的（可能是吧）党委书记孙宁招手道：“小卫，过来这边做，等下还有一些具体的事情要安排你做呢！”卫凌云依言走过去坐了下来。
望着会议室内依旧沉闷的人们，卫凌云有点诧异，平素高谈阔论的诸位领导们今儿个是怎么了？又过了好一会从门外进来一个人，卫凌云抬眼望去赫然就是做女扎的主刀手——张平医生。只见他的面色亦是非常的难看，倒也是，谁碰到这样的事情不管是不是自己的责任，恐怕都是难以笑的出来的。只见孙书记指着近门的一个空位说道：“张医生，你坐那里，把详细的情况说一下。当然，作为党委政府还是相信你的，你也不要有什么顾虑，再说最后也还是要经过法医鉴定的嘛！”“我，这…根本就怨不得我嘛，是……”张平可能有点紧张，连说话都结吧了。稍微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接着道：“根据死者的身体情况以及手术的过程，根本就不会出现死人的可能。我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连带刚刚我了解的情况，我想…死者的死亡原因和责任在于她和她的家人！”顿时，会议室内又喧闹了起来，说什么的都有。孙宁书记有点恼火的拍着桌子叫道：“吵什么吵，刚才怎么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啊？听张医生把话说完嘛！”张平见室内渐渐的静了下来才又战战兢兢的接着道：“手术完毕后，按规定应该进行输液的，一来是为了消炎、补充能量等，二来也是为了受术者得到初步的愈合，以避免出现意外。而这个死者，据我了解，连一瓶水（药液）都未输就走了，其家人说是为了早点赶回家，再说死者自己在当时都说没什么事情的。再一个就是服务站距离她家约五公里都是凹凸不平的砖渣路，她肯定是因为在架子车（皖西北地区的一种人力运输工具）上颠簸而导致内出血致死的。”“那好，你先出去吧！”孙书记示意张平走出了会议室又道：“大家各自说说吧，要抓紧时间哦，死者家属以及一些想借机闹事的人现在可都在计生办等着呢，要知道那可是几百人啊！”会议室又一次沉默了下去。卫凌云看着周围的人，心中那股厌恶的感觉再一次涌了出来：“这些就是明水镇三万多口人的父母官吗？这些就是那些平常满口的为人民服务做人民的公仆的人吗？”常言说得好：“枪打出头鸟”啊！在这非常时期，有谁愿意去出头露面的处理棘手的问题啊，要知道那几百人可是不好应付的，谁要是偷偷撂上一块黑砖怎么办？法不责众啊！
先不说会议室中是怎么研究的，我们还是来看一下计生办门前的现况吧！
这时候的计生办大门敞开着，院内院外挤满了相关不相关的人。有的嚷嚷着要血债血偿，有的叫喊着杀人偿命，还有的冷眼旁观，更有甚者在鬼鬼祟祟的散播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谣言和小道消息……总而言之是人声鼎沸说什么的都有，场面是非常的混乱不堪。在人群的外围，远远的站着几个派出所的人——没法再展现平常抓赌的风采了！
又是两个小时的时间过去了，会议室内的头头脑脑们终于拿出了几项决议：“一、在县公安局来人后，法医立即进行解剖以查明原因；二、在查明原因的基础上，由死者所在片的片长负责与死者家属的勾通——尽可能的以赔偿将这件事情了结（所谓的片、点等术语将在本章结束后做一专门注释。）；三、成立10.23事故处理领导小组（因为是23号出现的所以…），由书记任组长，镇长任第一副组长，其他党委政府的班子成员作为成员，而卫凌云这个计生办主任竟然破天荒的第一次成为这类领导小组的所谓秘书长（哈哈，替死鬼已经开始露头了！）；镇财政拨专款五万元专门用于此事故的处理——当然要包括什么招待费、加班费、车旅费等等等等诸如此类乌七八糟八杆子打不着的费用了）。
其间的某些东西是无法说的清楚的，但是，现在的卫凌云却是要实实在在的面对那些围观或者说是围攻的几百人了。仔细想了想，卫凌云自己却笑了，再亲者担忧仇者幸灾乐祸的注视之下笑了。大老远从县里赶来的公安局副局长海天却是有点搞不明白：“他是有毛病还是怎么地，这个时候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不过不管怎么说，海天还是十分的佩服卫凌云的这份勇气的。
实际上，卫凌云也并没有别人说的或者是想的有多么的镇定自若，只是他感觉到，出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就大大方方的直面现实吧！说不定真死了还能落个好名誉——最起码也是因公而亡（伤？）吧？
我们可爱可敬的主人公（尽管现在还看不出他有什么可爱可敬的地方）已经迎来了生平第一次的人生波折。
这本书，每一章节最少也要有四千字以上——在没有一下子上传完之前，请谅解！希望各位大大继续关注并予以大力支持与砸票——谢谢——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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