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您在病历上写明症状就是了。”林森只能这样说。这时李若丹被推了出来,乘电梯上了二楼,转过一个弯,沿着走廊走了很远才进了一个病房。林森跟在后边,觉得走廊太长了,仿佛走过了遥远的地方。护士将李若丹抬到一张床上,将吊瓶挂在一个高高的支架上。林森望着心爱的人躺在病床上,而且身体受了巨大的伤害,他心如刀搅,痛苦得就要流出泪水。可他要忍住泪水,不让它流出来,不让李若丹看见。他给李若丹盖好被子,看着她那毫无血色的脸,弯下腰轻声说:“宝贝儿,你是位坚强的姑娘,能战胜一切困难,是吧?你不必说出来,只要在心里回答是就可以了……”
她的热泪早已涌出,弄湿了被子。她刚才好像是做了一个噩梦,噩梦中她被死神叫去了,但她又顽强地逃了回来,一路上满是荆棘,峭壁深渊拦住她的归路。她拼尽全力逃了回来,但她的孩子被死神夺去了,她甚至还不知道那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她抽出一只手握住林森的手,让自己不要掉进死亡的深渊;她刚从生死线上回来,她要握住他的手,不让他丢下自己,然后她紧紧地闭上眼睛,仿佛这样泪水就不会再流出来。她此时的心情,正像《逃亡》里唱的那样:
汽车上肩并肩,
火车上依靠你。
轮船迎着风浪,
飞机缓缓升起。
妹妹与情哥双比翼,
面对死亡也不放弃。
情哥啊,情哥啊,
真叫我放心不下。
如果有一天,
我被黑社会所杀,
请在我的坟墓,
献上一束玫瑰花。
十五天以后,李若丹要出院了。这个病房的另外两张床上,是正常生育的两个女人,李若丹与她们相处得很好。她很喜欢她们的孩子,白白胖胖的,非常可爱。其中一个是男孩儿,妈妈长得很美;另一个是女孩儿,妈妈也是白白胖胖的。林森已退完床,提着东西等着李若丹。李若丹又一次来到女婴的床前,问女婴的妈妈:“姐,能让我抱抱吗?”
女婴的妈妈点点头,李若丹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抱起女婴。那女婴亮晶晶的眼睛好像看着她要说话,小嘴不停地在蠕动。
“快走吧若丹。”林森催促道。李若丹慢慢将女婴放下,走了几步又停住了。她踅回到男婴床前,对男婴的妈妈说:“妹妹,能让我抱抱吗?”
“他还没醒呢。”母亲不想让她抱,忽然想起李若丹失去孩子的不幸遭遇,忙说:“姐,你抱吧,没事儿。”李若丹心疼孩子,没有抱。她俯下身,用脸帖一帖男婴那稚嫩的园脸蛋儿,起身向外走去。
“妹妹保重,以后再生一个。”她听见女婴的妈妈在后面喊。
李若丹已走远,男婴的妈妈追出走廊喊:“姐,开心点儿。”
李若丹边走边自言自语:“开心,开心……”但泪水已摸糊了视线。当她用纸巾揩去泪水后,看见婆婆正拿着件军大衣,走过来披在她肩上。婆婆也流泪了,婆媳俩互相搀扶着,泪流满面地走出医院大门。面对黑色的私家间谍,婆媳俩只有哭泣。她们心里都非常清楚,孩子的流产是人为的。但她们的抗争太微弱了,黑社会比她们强大千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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