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和李若丹终于决定去西安了,就像两个被机枪扫射躲来躲去的人,如果呆在原地不动,肯定要被子弹射死的,而要是躲来躲去,也许还有活的希望。他们暂时没有危险,此刻他们坐在北京至西安的列车上,就像躲在被机枪扫射的掩体后面。他们在三号车厢,王嘉怡和老马等人坐在四号车厢。王嘉怡不敢从卧铺上下来,以免被林森发现坏了老马的事。只有去卫生间时,她才能下床走动一下。在北京上车前,她买了一个望远镜,为的是在西安火车站广场再仔细看看林森。
车厢内空调的温度刚好是凉爽的,非常舒服,可王嘉怡却几乎一点没睡,她的脑子里一直想象着林森和李若丹在做什么。车窗外乌云低沉,车内早已亮起了柔和的灯光。她感到特别烦闷,辗转反侧。她用望远镜向车窗外望,什么也看不清,列车速度太快,但她看到窗玻璃上落满了雨水,下雨了。窗外一道闪电,轰隆咔喳一声惊雷,将她吓得一哆嗦,几乎从床上掉下来,接着她听见哗哗的倾盆大雨。向外望去,水雾相连,迷迷蒙蒙。
雷声渐远,雨的飒飒声也愈来愈小。不知是雷雨远去了,还是列车逃离了雷雨区,远处已看见刺目的太阳和一片蓝天。雨后的陕西大地,土更黄,山更绿。她想起了山城市,那是她与林森相遇的地方。
在山城市,她刚一走进公路客运大厅,就看见一个英俊帅气的小伙子和一个高大的男人。当她坐上大巴车时,发现那两个人就在她的身旁。
一路上她用眼睛的余光注意那个帅气的小伙子,有时也转过头去看一眼。她在寻找机会与他说话,但素不相识的人怎么开始交谈呢?
“春城美吗?”多亏魏伟这句话。
她和林森同时回答这句话后,她终于与他们相识了。她想起他们一起在那个农贸市场买东西吃。想起他与她挤坐在一起,用手按住她的一万元钱,使她免于受骗。
她与他们第一次握手时,她感觉他的手柔软、温暖而有力。当他和她挤坐在一起时,他的身体是那么富有弹性,散发着一种让她激动的暖流。
她已经不与那个魏伟来往了,是魏伟的存在使林森讨厌自己的。林森是那么正直,感情专一,她喜欢这样的男人。当时如果没有魏伟与自己的暧mei关系,林森肯定会与自己结婚的。凭自己的条件,即使是离婚了也可以找一个帅哥。
她又开始恨魏伟,是魏伟使她变成一个坏女人。
列车进站了,她走在老马的身后,让那高大的身材遮挡着自己。她远远地跟在林森的后面,出了出站口向广场走去。广场上人山人海,喧哗四起,她真怕跟丢了他,失去这最后看他的机会。她紧紧盯住那个健美的身影,那健美的身影像是有意捉弄她,忽隐忽现。
山城安康药业的老王正站在出站口,与万宝药业的杨杰,河南新正药业的唐勇比比划划地吹牛。老王是转业兵出身,四十六岁,瘦高身材有点驼背,但他健康有力,肌肉发达。他的脸上没有胡子,大鼻头上的毛孔很大,颧骨高而园,嘴型是上弯月,总是像笑。他不喝酒也有点像醉,他说:“我林老弟电话里说来两个人,也不说另外一个是男是女,有老婆了?”
“可能是吧。”唐勇说,他高个子,二十二岁,他总是不声不响地在做他想做的事。
“见面就知道了。”杨杰说,他矮个儿,秃顶,面白,平脸尖下颏。林森去春城之前就是他给吕志新打电话,让吕志新接待林森。
林森与李若丹从出站口走出来,老王等人六只眼睛全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李若丹。他们被震撼了,李若丹的美丽、高贵、性感及文静的气质,使他们大饱眼福。
他们从未看见过如此美丽的姑娘,她带着一阵淡淡的芬芳向他们走来。李若丹今天仍穿着那套浅灰色的西装,腰收得很细。他们的目光滑过她那修长的腿,丰满的臀和高耸的乳房。她纤腰楚楚,婀娜多姿,妩媚动人。她的白衬领翻在外面,衬托着她那娇嫩的鸭蛋形的脸。她高鼻梁,柳叶眉,水晶明亮的大眼睛眨动着长长的睫毛。她冰肌玉肤,手指纤纤。她的眼神渐渐显出窘迫,继而脸上浮起羞涩的红云,她被这些陌生朋友火热的目光搞得局促不安。
林森与三人握手,并将李若丹介绍给他们认识。李若丹与唐勇、杨杰握完手,又将手抻向老王。老王原地趔趄一下,将双腿尽力交叉,右手故作颤抖地抻了过来。李若丹瞪大了惊愕的眼睛,林森忙说:“王哥别逗了。”
老王夸张地说:“啊呀,这回我可见到美女了,我的腿都拧麻花了,我都站不稳了!”
李若丹笑得弯下了腰,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能逗的男人。林森曾对她说过为什么小品演员多出自东北的原因,现在看来确实如此。由于东北的冬天漫长而寒冷,农民整整一冬天都闲在家里。他们自娱自乐,到邻居家或朋友家中闲聊,有时说笑话,有时唱歌,有时表演小品,就这样,东北人很早就练就了表演小品的本领。
杨杰见老王逗李若丹开心,故作训斥道:“老王你怎么没大没小,赶快走!出租车……”
杨杰说着一招手,叫来一辆出租车。五个人挤在一辆出租车里,向西郊汉城路的方向驶去。
车站广场上人头传动,四周的高楼大厦新奇明亮,给西安火车站带来一种宏伟整洁的感觉。四个地下商场的入口不时有人进进出出,个体照相馆的人不停地招揽生意。远处传来嘈杂的噪声,许多意大利依威克旅游客车用扬声器在招揽生意,隐约能听见去往华山、兵马俑、法门寺、华清池、武则天墓、秦始皇陵墓等呼喊声。远处的王嘉怡用望远镜聚精会神地观看着林森的一举一动。老马已经将她交给了另一个接她的人,他自己已经坐在出租车内,准备跟踪林森。王嘉怡拿下望远镜,望着远去的林森乘坐的出租车,喃喃地说:“永别了,我的爱。”
王嘉怡打车与接她的人去咸阳机场,乘飞机回了春城。她的心情很复杂,她也看见林森了,李若丹的孩子也被打掉了,她怎么又进入了原先的状态?不知是恨是爱,也不知是兴奋还是难过。她预感到,今晚到家一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她已经认识到她的病因,身体本身并没什么,只是烦躁不安地睡不着觉。她也想平静下来,可她就是平静不下来。她有时在想,林森死了我就能平静下来吗?不能,那样我会更想他,更加难以平静。他这样活在世界上,无论是有病还是健康,我总还知道他存在着。如果他不存在了,那我的脑子岂不要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