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们现在来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跟纪云鸥在十来平米的房间里交流了几下小擒拿之后,孟李雪拢拢头发,重新坐回电脑椅上,“你们也坐啊。……没地方?那不是床吗?凑合坐吧。”说着腰一用力,椅子打了个转,又朝向了地上那五位:“说说吧,到底什么是鸳鸯镜,你们怎么又找到我家来了?”
局势逆转之下,被捆成粽子的是那五个妖怪了,五个家伙大眼瞪小眼,却没一个开口的。耗着耗着,孟李雪的两道柳眉立起来了:“呀!你们以为我不敢杀人不成?”说着话,掌上青芒闪过,一口寒光闪烁的长剑就握在了手中。
这下那五个妖怪可熬不住了:鸳鸯镜的事就算说出去,最多回去挨长辈一顿骂而已,要是不说,恐怕自己就永远没法知道明天是阴是晴了。五个妖怪目光一交,少年人开口了:“傅小姐……啊不,孟仙子、孟仙子,这事不怪小妖,是小妖的长辈糊涂啊……”
按照他们交待的情况,鸳鸯镜是一件上古法宝,一镜两色,半红半白,据说拿着这东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金银财宝开口便来。近一个月,不知从哪儿传出了鸳鸯镜出世的消息,广泛流传于京城的妖怪群体之间,一时间,无论实力强弱,凡是妖怪,都想找到鸳鸯镜,将其据为己有。他们五个就是奉长辈之命来搜寻鸳鸯镜的。
“可是……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东西?再说,你们怎么能确定那鸳鸯镜就在李雪姐家?”苏虹羽困惑得很。自古以来,仙佛妖魔都是自家法宝自家知,无主之物碰上乃是缘分,碰不到方为正常,从来没见过看准了一家后闯进来搜寻宝物的。
“这……”少年人卡壳了。
“说!”孟李雪长剑一扬,在那白胖子头上平着削去了一片头发,“敢有隐瞒,要你们的性命!”
“孟仙子饶命啊,小妖不敢隐瞒!”本来孟李雪只是看他近一些,顺手拿他做个样板,谁知这胖子煞是不禁吓,一剑削过便开了口,“我们原也不知道鸳鸯镜在孟仙子家中,只是传说中鸳鸯镜能有求必应,孟仙子家……嗯……这两年过得也太顺遂些……”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孟李雪气不打一处来,“我们家日子过得顺心如意干你们什么事?哦,这就是家里有了宝物了?非得我家天天闹灾才称了你们的心?”
这话说得有点儿诛心了,吓得那五个妖怪满脸是汗,拼了命地磕头:“不敢,不敢!小妖们大胆请孟仙子回想一下,这几年来是不是一丝不如意的事情也没有?天不足西北地不满东南,这天道原是不足的啊孟仙子!”
话说得乱七八糟,但意思几个人都懂了:日子过得舒心正常,万事如意就不对劲了,虽然平时逢年过节大家都爱说声“万事如意”,可真要万事如意何其难也。只是……
“你们怎么对我家这么了解?”孟李雪忽然觉得不对劲。看这五个家伙,最高的道行不到六百年,最低的才四百年有余,要说修行道中,确有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闻风知胜负、嗅土定输赢的人物,甚至有些人举眼观三界、侧耳晓六合,但这几个家伙怎么看也不够格。修仙之人六百年工夫通常也不过能得个地仙果位,妖魔鬼怪修行艰难,往往折腾上六百年还当不得修道人六十年,想纪云鸥号称道门中千年不遇的天才,也修行了上百年才踏入地仙的境界,六十年道行才到哪里?
“这个……”五个妖怪又开始哗哗地流汗,最后那回老五一咬牙实话实说了,“小妖该死,小妖便是您家储藏室里那只大老鼠……”下面的话没说出来,可看他脸上一副悲壮的神色,大概是想说“您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好啊!我说怎么一直打不到那只老鼠哪!”孟李雪这下算明白了,四百年道行的老鼠精,在修行门里什么也不是,可在凡间,那是足以搅得一个社区鸡犬不宁的。当然,这只老鼠精还算比较低调,只是不断地偷吃自己家东西而已。傅家想尽办法要打死这家伙,她老爹——嗯,准确的说法是“这一世的老爹”——曾经手持扫帚拼着一夜不睡守在厨房门口,就为了抓住这只在厨房门口当储藏室用的壁柜里安家的耗子,可直到禁不住困倦睡过去也没看到它的影子,倒是第二天早上被妻子叫起来时发现老鼠在他身上用脚印组成了两个字:“别想!”嗯,你没看错,字后面还加了个大大的叹号。另外,傅家昨天刚采购的熟食肉类这天晚上至少又消失了有一半还多。
“算了,”孟李雪想起这老鼠精的所作所为,又好笑又好气,可又不好真跟他计较,“我若怎么样了你,倒显得我气度不宏,以后不许再偷吃我家的东西了,听见没有?”
“啊?以后?”回老五一愣,随即把头磕得如捣蒜一般,“是是是,孟仙子大人大量,饶了小妖一命,小妖感恩戴德,再不敢在仙子家放肆。只是小妖贪心不足,还请仙子也饶过小妖四个哥哥,若蒙饶恕,小妖五个但得仙子一句话,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绝不敢有二心。”
“杀了你们又有什么意思?”孟李雪摇了摇头,“都给我滚吧,以后安生度日,莫枉费了这几百年修为。”五妖诺诺连声,转身便跑。谁知没跑出几步,孟李雪厉叱一声:“回来!”吓得五个妖怪连滚带爬地跑回来,跪倒在地:“不知小妖哪里又冒犯了仙子?”
“把你们进来时打的地洞给我收拾好了再走!”
发放了五个妖怪,孟李雪一看闹钟,不由嘟哝起来:“完,都两点多了啊!这帮家伙真讨厌,还说下午去找晓莹的……对了,你们想吃点儿东西不?想的话我去做。”见苏玉衡三人一起点头,便进厨房去了。
考虑到时间因素,孟李雪也没露什么绝活,只下了一子儿挂面,每人碗里卧了一个荷包蛋,拿出点儿自家腌的小菜来,四个人就对付了这一顿。
饭桌上,苏虹羽又想起那“鸳鸯镜”的说法来:“哎,李雪姐姐,你家这鸳鸯镜真有假有啊?”
“不知道……我还真没见过什么鸳鸯镜。”孟李雪回答道。今天让这帮妖怪一闹,她也甚是疑惑。说家里没有宝物吧,这两年似乎过得是太顺了些。说家里有宝物吧,一来宝物在哪儿?刚才那帮家伙那么翻都没翻出来;二来有宝物也得有人会用啊,总不成像日本民间故事中的魔槌那样,要什么说出来一敲就得吧?
“这鸳鸯镜的样子,我从刚才听到就觉得耳熟,是什么东西呢?”苏玉衡喃喃地自言自语,“一镜两色,半红半白?……咦?那不是赤精子的阴阳镜吗?”
要不是两世都受过很好的教育,孟李雪差点就骂出来,没想到终年打雁,今天倒让雁嗛了眼,这帮家伙谎话编得挺溜啊!
“阴阳镜,鸳鸯镜?嗯,念起来倒是有些像。”纪云鸥在一旁开口了,“不过倒也不见得就是他们撒谎吧?别忘了他们一开始逼问你,想要得到的也是鸳鸯镜的下落。”
“那会不会是这样:他们本来要找的是阴阳镜,结果不知怎么发音错成了‘鸳鸯镜’,后来落到咱们手里,不说不行,说出来又害怕让咱们捷足先登,所以就乱说了?”苏虹羽随口闲猜。
苏玉衡否定了这种猜测:“也不像,要哄咱们,从头到尾全乱说多好,还非说出真正的形状颜色,光瞎编功效?只是据我所知,阴阳镜在太华山收藏得很牢啊,谁胆大包天,敢到云霄洞盗宝?”
“乱了乱了。”孟李雪放下筷子,“真烦人。本来还挺明白的事情,让你们这么一说,弄得我头昏脑胀,都没心思吃饭了。”
“又或者,这世上真的有一面鸳鸯镜?真的就是红白两色的镜面,还能有求必应?”沉吟半晌之后,纪云鸥吞吞吐吐地拿出了自己的假说,随即便自嘲地一笑,“……不太可能吧?”
“的确不太可能……”苏玉衡思考半天,最终还是无奈地否定了这种观点,“要真有这么神奇的法宝,即使没见过,至少我该有个耳闻吧?再说,赤精子的阴阳镜是两色镜面,那是因为半面属阴半面属阳;这鸳鸯镜有什么必要弄成两色镜面?从来没听说红白两色称作‘鸳鸯’的。”
“是啊……算了,不去想它了,太闹心。”孟李雪当机立断,“我说,你们还要面吗?”
抛开鸳鸯镜的事不谈,这个下午还是很愉快的。饭后,孟李雪拿出她爸爸收藏的上品碧螺春招待大家,配以傅家自己炒的葵花子,四个人一边品茶嗑瓜子,一边谈天说地,还在孟李雪教导下打了几把升级。典型的闲适生活啊。
然而从来都说“好景不长”,今天也不例外。下午四点刚过,也就是他们刚休闲了两个小时不到的时候,孟李雪突然想起了一件要紧的事,“啊”地叫了出来:“坏了,那帮家伙把我爸妈房间翻得乱七八糟的,还没收拾哪!眼看我妈就要回来了。”
“怎么这都忘了?真不知该怎么说你。赶快收拾吧,至少面上得让人觉得没动过啊。”苏玉衡一声令下,四个人乒乒乓乓地动开了手。然而把东西翻出来容易,收拾起来哪有那么简单?更别说本来就不是自己的东西了。
“这个小包是放哪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