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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如果这是天意(1 / 2)

?暴风雨肆虐了整整一个晚上,终于在黎明到来的时候偃旗息鼓收兵而退了。海岛上一片狼藉,到处都留下了那疯狂的巨人行走过的痕迹。然而噩梦已经过去,朝阳仍旧从东方升起,海鸟仍旧在海面上盘旋鸣叫,渔民们也仍旧将渔船推下海为生活而奔波。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日子,就是这么过下去的。

艾蕾雅虽然出身于海员世家,但从她身上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一点海员的影子。*肆虐了整整一夜,她也就惊吓了整整一夜,最后竟可耻地钻入了安妮的被窝,躲在了比她还小四岁的安妮的怀里,弄得安妮哭不是笑不是。安妮虽然大大地将她嘲笑了一番,但最后也不得不陪着她度过了这个可怕的夜晚。两个人只是在黎明的时候匆匆打了个盹,早上起来时,她们对望着彼此的黑眼圈也只能无奈地相视而笑。

酒馆里只有凯一个人,正坐在椅子上整理着斧头木锯之类的工具。安妮打着呵欠从内间走了出来,一脸睡意朦胧的样子。凯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口问道:

“怎么?没有睡好?”

“都怪艾蕾雅姐姐啦!真是的,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胆小的人,居然因为害怕暴风雨而整夜不敢睡觉。”

“你小时侯不也是一样吗?吵得我也睡不好。现在居然有脸说人家。”

“那是人家小时侯哪!”安妮大叫了起来,“哥哥你小时侯就不怕打雷吗?”

凯愣了一下,想了想,笑了起来。

“我也是很怕。不过有一次哥哥嫌我太吵了,干脆将我扔出门去。自那以后我就不怕了。”

“幸好你当初没有学他也把我扔出门,否则我再也不理你。”

“你是女孩子呀。”

安妮笑了起来,偷偷地看了凯一眼,嘴里却嘟哝道:

“只有这个时候你才把我当女孩呢。”

“你也只有这个时候才是个女孩子。”

“哥--哥!”

安妮再次生气地大叫。凯没有理会她,对她后面的艾蕾雅打了个招呼。

“昨晚睡得好吗?”

这不是当面说瞎话吗?看着艾蕾雅双眼下的黑眼圈,任谁也看得出她睡得一点也不好!然而艾蕾雅却回答道:

“很好!谢谢!”

呀!呀!真受不了他们。安妮看不过去了,扁了扁嘴懒得理他们。艾蕾雅悄声问安妮:

“你哥哥在做什么?”

“啊,准是那个码头又被弄坏了,哥哥要去修理。”

艾蕾雅望了望窗外,果然,昨天还在的那个简易的小码头现在已经不翼而飞了,只留下几根残破的木桩孤零零地伫立在海水中。

“为什么不修一座坚固一点的码头呢?”

“我也不知道呀。反正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我们都习惯了。”

安妮毫不在意地回答,显然没有把它当作一回事。她转身去收拾桌椅,准备开张营业。艾蕾雅犹豫了一会,还是走到了凯的面前,显得有些紧张。

“请问……”

“怎么了?”

凯抬起头来,倒把艾蕾雅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了两步。

“没,没什么。”

“咦?”

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着艾蕾雅,她脸色居然都有些发白了。

“你好象很怕我呢!怎么了?担心我把你吃了?”

艾蕾雅的脸一下子红了。眼前这个人还真有些口无遮拦,居然说出那种叫女孩子听了会脸红的话。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为什么不修一座石码头?这样子多不方便呀。”

凯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

“你还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呀!你知不知道修一座石码头要花多少钱?要从那边的海岸上运来石头,光这个运费就不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能够承受得起的。再说,也没有这个必要。这只是一个小岛,平日里根本没有外人来,有没有码头其实都无关紧要,只是有了码头商船到来的时候方便一点罢了。”

艾蕾雅的脸红得更厉害了,她觉得自己在凯的面前似乎总是象个傻瓜。这个人,真的比自己小吗?

“你真的只有十七岁吗?”

“呀,呀,是说我老了吧?”凯故意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唔,胡子都长出来了,果然是老了呢!”

“哥哥!”旁边的安妮叫了起来,“不要欺负艾蕾雅姐姐!”

“我哪有!”

凯冤屈地大叫,做了个鬼脸,向她们打了个招呼,提着工具出门了。艾蕾雅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来到了安妮的身边。

“安妮,你似乎不怕你哥哥呢。”

“他有什么好怕的?”

“可我觉得他好可怕呀!”

“咦?哪有那样的事!”安妮讶异地转过头来,“哥哥他喜欢捉弄人是真的,可是一点也不可怕呀。真是的,昨天晚上他还捉弄我来着,想起来就气死人!”

安妮想起那件事来就生气。哥哥真过分,吓了她一大跳,还以为真的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呢。

“那只是在你面前吧。”

艾蕾雅回想起凯审问她时的情形,至今还心有余悸。凯那时侯的模样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会呀,哥哥在别人面前也很友善的,大家都喜欢他呢。”安妮忽然疑心起来,歪着头注视着艾蕾雅,“他该不会对你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吧?”

“那倒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嘛!”

“我觉得卡尔比他和善多了,两人完全不象是兄弟呢。”

“咦?”听了这话,安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卡尔哥哥很和善?那个总是板着一张臭脸好象谁欠他钱不还似的的卡尔哥哥?不会吧!我现在想起他的脸都害怕呢!”

“卡尔才不是那个样子!”

艾蕾雅涨红了脸叫了出来,其声音之大连她自己都吓住了,她赶紧掩住了嘴,十分地不好意思。安妮歪着头对她左看又看,神神秘秘地笑了起来,一脸地不怀好意。

“你喜欢卡尔哥哥!”

“是又怎么样?”

在这个女孩面前,艾蕾雅似乎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本来,女孩子在一起总是喜欢讨论这种话题的,而且经过了昨晚的陪伴,下意识里艾蕾雅早已把安妮当作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而安妮那种活泼开朗的个性也很难让人讨厌她,自然无话不谈。

“呀!我的目光果然敏锐呢!艾蕾雅姐姐,你是怎么喜欢上他的?是因为英雄救美女吗?”

安妮紧紧地抓住了艾蕾雅的手,一脸迫切而兴奋的模样,倒令艾蕾雅真是哭笑不得,在她头上狠狠地打了一下。

“你那个小脑袋里在想什么?什么英雄救美女?我看你是幻想过度了吧!”

“真是的,干嘛打人嘛!”

安妮摸着脑袋嘟着嘴,显得很不服气。不过她马上就眉开眼笑地缠着艾蕾雅道:

“好姐姐,告诉我嘛!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呀!”

艾蕾雅犹豫了一下,禁不住安妮的苦苦纠缠,只好告诉了她。

“那个时候我大概比你现在还小一点点吧,刚刚从内陆回到奥登港,对什么都感到希奇。有一次我独自偷跑出去玩,结果掉到了海里,被卡尔救了,就这么认识了他。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我爸爸手下的舰长。”

“这么简单?”

安妮一脸的大失所望,显然觉得这个故事太平凡太索然无味了。艾蕾雅笑了起来。

“本来就是这么简单嘛!不过当时的情形可气死人了!那个卡尔看见我在水中喊救命,他居然还问我‘你不会游泳吗?’你说气不气人?我要是会游泳能落到这种地步吗?结果他又问了一句‘水冷不冷呀?要是冷的话我就不下去了。’这种人,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本来他救了我之后我还准备感谢他的,结果他却就把我扔在了岸上自己一个人就那么走了,害得我只好穿着湿衣服回家,丢脸死了。”

“还真不愧是兄弟耶!”安妮托着下巴嘟着嘴望着窗外,“两个人都喜欢戏弄别人!”

窗户外面,远远地可以看见艾蕾雅的父亲肯尼司*金老先生正伫立在海边遥望着远方的海平线。那位老先生,似乎已经在那里站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了。那背影,虽然看起来仍然卓立挺拔,却已显得有些苍老。

“艾蕾雅姐姐,你们来找哥哥,是有什么事吗?”

“这个,”艾蕾雅犹豫了一下,“爸爸想把凯带走,将他培养成为一名优秀的提督。”

“什么?”安妮脸色顿时一变,不敢相信似的转过头来,“哥哥要离开这里?”

“是的。”艾蕾雅点了点头,“爸爸说,凯是卡尔的弟弟,他不能让卡尔的弟弟在这里默默无闻地度过一生。因为卡尔……”

“哥哥是哥哥,卡尔哥哥是卡尔哥哥。”安妮的俏脸气得通红,“他们两个虽然是亲兄弟,可并不是同一个人啊,为什么一定要拿哥哥和卡尔哥哥比较呢?爸爸也是,你也是,村里的人也是,总是说卡尔哥哥如何如何,哥哥难道比卡尔哥哥差吗?那个卡尔哥哥,离开妈妈,离开哥哥,去做什么提督,将照顾妈妈的担子全部推到哥哥身上,那样的卡尔哥哥,我才不认同呢!哥哥比卡尔哥哥优秀许多啊!”

艾蕾雅傻住了,愣愣地看着气呼呼的安妮。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啊?”

“因为我不甘心。”安妮转过头嘟着嘴巴道,“连哥哥自己,都那么敬佩卡尔哥哥。可对于我来说,卡尔哥哥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宁愿哥哥永远都是现在的哥哥,也不愿他变成卡尔哥哥那样的人。”

“哦!”

艾蕾雅没有再说话了,她只是转过头望向窗外。海边,肯尼司*金提督仍然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曼弗雷德岛是个小海岛,这句话,是相对于那些曾经见过大陆的人来说的。对于生活在这个岛上的居民来说,这个小岛其实也不能算小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等同于他们的整个世界。有些人,从出生到死亡,整整一辈子的时间里,也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小岛。

在岛的正中央,有片约有五平方公里大小的热带雨林。而在雨林的中央,却又有着一个小小的淡水湖。湖水清澈见底,游鱼清晰可见。这雨林,这湖泊,在辽阔的托尼西亚大陆上,实在是不值一提,类似的场景随处可见。但对于生活在这个小岛上的居民来说,他们却是无比珍贵的财产。托雨林的福,暴风雨才不至于越刮越大,席卷整个海岛。而淡水湖,关系到他们的日常生活,不会因为饮用水的问题而烦恼。

暴风雨过后,雨林中的空气特别的清新,令人精神不由为之一爽。小鸟欢快地歌唱着,从安妮的头上一飞而过。提着午餐的安妮口里哼着歌,如同小鹿一样在杂草丛生的小径上轻巧地跳跃着,很快来到了湖边的小树屋前。

这个小树屋,是安妮十五岁时凯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因为安妮常常跑到森林里来玩耍,一玩就是整整一天。安妮是个活力充沛的小丫头,用凯的话来说,“一点也没有淑女的样子,将来一定嫁不出去的”。可能是因为整天被这个嘴巴身体都停不下来的妹妹所纠缠的缘故,凯似乎更喜欢象妈妈那样文静的女性,虽然妈妈在他刚懂事的时候就已经卧病在床了。

虽然说是属于安妮的生日礼物,其实里面所摆放的东西绝大多数都是属于凯的,而且都是卡尔送给他的礼物。摆放在角落里的,是卡尔十七岁时第一次回家带给凯的音乐盒,都已经十分老旧了,却仍然是凯最珍爱的东西。东面墙上挂着的那个号角,是卡尔第一次上战场所缴获的战利品。正面墙上的那张航海图,是卡尔第一次当上船长时寄过来的。航海图下面,堆积着上百本书,有关于战争的,有关于英雄传记的,有关于各地风俗地理的,还有关于如何航海的。而安妮最讨厌和最喜欢的东西,都挂在航海图的边上。

那是一柄短剑和一张长弓!

短剑长约二尺左右,外表看上去并不怎么华丽,黑漆漆的剑鞘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制作成的,看上去冷飕飕的,叫人心底发寒。剑鞘里面的剑刃安妮只偷偷拔出过来一次,却又立刻放回去了,因为当时的感觉实在让她难受。她只知道那剑刃光可鉴人,带着一股寒气,应该是十分珍贵的宝物。不过凯很少碰那柄剑,他说那剑杀气太重,是卡尔哥哥除掉了一个臭名昭著的大海盗时的战利品。据说那大海盗,有用这柄剑亲手剥下人皮的恶习。听到哥哥这么介绍之后,安妮说什么也不愿意再碰那柄剑了。

至于那张长弓,安妮就十分熟悉了,因为连她自己偶尔也会取下来玩一玩。那张弓据说是卡尔哥哥亲自拜托某个十分有名的工匠制作的,上面雕刻着汹涌的海浪狰狞的海兽,看起来很可怕的样子。但可能是因为这张弓的主人是哥哥的缘故,安妮对于这张弓却一点也不畏惧,反而感到十分的亲切。有时候,看到哥哥站在湖边弯弓射箭的样子,安妮甚至也会觉得,也许哥哥真的不适合呆在这个小岛上就这么默默无闻的过一辈子。

坐在树屋旁的树桩上,安妮手托着下巴看着凯赤着上身努力地砍伐着树木。

“哥哥。”

“恩?”

“你会离开这里吗?”

“为什么这么问?”

“艾蕾雅姐姐说,她和她父亲此次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带你走的。”

“哦!”凯放下斧头,接过安妮递过来的毛巾,“我还没有下决定呢。没有妈妈的同意,我是不会擅自离开这里的。”

“哥哥你为什么一定要走和卡尔哥哥一样的路呢?我们在这里,不是生活得很好吗?你,我,还有爸爸和妈妈,我们四个人,在这个岛上和和美美的生活一辈子也不错啊。”

“你说什么傻话。”凯笑着揉了揉安妮的头发,“你将来会嫁人,叔叔和妈妈也会老去,我将来也说不定会离开这里去找个新娘子,怎么可能一辈子都生活在这个岛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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