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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东岳泰山 下(1 / 1)

?岱顶的玉皇庙为泰山最高点,门前一块巨石上刻着“五岳独尊”四个大字,为泰安知府所题。旁边还有四个字“昂头天外”,乃是光绪年间所刻。这块柱型石,正代表了泰山的一种精神,历数千年风雨而巍然屹立,昂首天外。正如北宋石介所云:七百里鲁望,北瞻何岩岩。诸山知峻极,五岳独尊严。

据说在泰山极顶可以北眺黄河,最好是在夕阳西下时,举目北眺,在泰山西北层层峰峦的尽头,可看到黄河象一条金色的带子闪闪发光,一直伸向天地交界处。恰如袁枚在《登泰山诗》中所描绘的:“一条黄水似衣带,穿破世间通银河。”然而这天有薄薄的雾,目光不能及远,这黄河金带的胜景也就不得领略了。我想起了元代张养浩登泰山诗:万古齐州烟九点,五更沧海日三竿。这齐烟九点,正概括了薄雾笼罩时的泰山风景,同眼前的景况差可比拟。

不消说,旭日东升才是泰山最迷人的奇观。从拱北石看泰山日出,那绝对是一种梦幻般的境界。可惜我前两次登泰山都不得一见,每每想起来总会引为憾事。泰山日出需要在合适的季节,通常在九十月间,才能一见。前人记载中可以看到关于日出的描述:拂晓,天晴气朗,东方一线晨曦由灰暗变淡黄,又由淡黄变成橘红。继而,天空云朵各种颜色交杂,瞬息万变。满天彩霞与地平线上的茫茫雾气连为一体,云霞雾霭相映。红轮掀开云幕,冉冉升起,宛若飘荡着的宫灯。瞬间,金光四射,群峰尽染。然而,这只不过是一般的陆地日出,而海上日出,更为壮观。红轮乍起,海面半吞半吐,欲上而止,跳荡恍惚,仿佛有二日捧出。清代孔贞在《泰山纪胜》中写到:“才一转睫,悠忽半体,若月弦就望,厥色殷红,韬光不耀,轮腾而上。少顷,日中忽如一灯吐焰,次如炬,次如瓶,次如樽,次如葫芦。上黄白,下紫赤,类薄蚀状。”泰山的日出,是一个想象的世界,神奇的世界,日出景象的美妙是笔墨难以形容的。但是每年也不过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能够看到日出,所以这种人间奇景,等闲不可见到。连郭沫若也未能看到泰山日出,结果因为“飞雾岭头急,稠云海上旋”而怅然回转。

拱北石是岱顶的一块巨石,斜斜的指向北方。每个早晨,这里都挤满了看日出的人们。而此刻,我们站在拱北石上,透过薄薄的云雾,眺望东天,依然可以看到近处的层峦,匍匐在泰山脚下,也只有到了此处,才能深切的领略“一览众山小”的诗句,是多么的贴切自然,而且真实可信。我们在此伫立良久,薄雾渐渐变淡,远处顿时开阔起来,海到尽头天是岸,山登绝顶我为峰。只有在泰山极顶,这种感觉才会这么强烈。

中兴名臣彭玉麟登临泰山,做了一副集诗联:

我本楚狂人,五岳寻山不辞远,

地犹邹氏邑,万方多难此登临。

这是清彭玉麟游泰山集句联。彭玉麟说“我本楚狂人”,切合身份。彭是湖南人,湘军水师统帅之一,与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号称同治朝中兴四大名臣。他的传说很多,说他小的时候就恋上自己的一个姨母,但是迫于理法无法结合,后来他的姨母成为寡妇,终于结合。有人作诗:彭郎抱得小姑回。但很不幸,他的这位姨母很快因为难产而死。彭玉麟伤逝而终生未娶。其后同治皇帝要整治长江水师。彭郎奉命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巡视长江,小舟一叶,青衣小帽,只带着一个仆童,间关数千里,查明了长江水师很多弊端,请出浙江的王命旗牌,很是杀了几个人,军队的纪律因而得到整顿。

在对联中,上联用李白《庐山谣寄庐侍御虚舟》句,下联用唐玄宗《经鲁祭孔子而叹之》和杜甫《登楼》句。彭玉麟登泰山时太平军已失败,但内忧外患依然如故,故有此种复杂心情。此联对仗工整,古为今用,天衣无缝,是集句联的大手笔。登高望远,触景生情,随手拈来,天然如铸。

从这里绕过日观峰,沿小道曲折南行,三转两转,来到峰前,在爱身崖,我们驻足俯看仙人桥。仙人桥的两侧是悬崖,桥南是望海石。仙人桥由三块巨石相互挤压支撑而成,站在上面,崖高谷深,都不敢往下看。明朝萧协中诗云:三石两崖断若连,空濛似结翠微烟。猿探雁过应回步,始信危桥只渡仙。把一个仙人桥写的传神之极。

由此处经过瞻鲁台,回到天街,出南天门,就是陡峭的十八盘。按照预先的设想,我们将步行下山到中天门。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而对于泰山十八盘来说更是如此。“泰山最险处,首推十八盘”。全长1600余级的十八盘陡峻无比,尤其是紧十八盘,其倾斜角达70多度。攀登时由于上身前倾的原因,后面的人只能看到前人的小腿以下部分,远远望去,状如垒人。

在中天门曾经看到过十八盘,但真的身处其中,更能领略十八盘的魅力。两侧陡崖如刀削一般,镶嵌在两崖之间的十八盘恰如天梯,悬挂在南天门下。我们不由自主的把身体向后倾,轻轻抬腿,轻轻落下,小心翼翼,目光不看对着近处。饶是如此,两腿依然打颤。我一直在父母身边,到升仙坊才放下心来。驻足回望,南天门就是天梯的尽头,仿佛爬上天梯,就到了灵霄宫殿一般。据说乾隆皇帝曾经骑马上十八盘,如此陡峭,实在不知道他是如何上去的。

两侧已经是对松山,双峰对峙。山峰上万千松树,苍翠蓊郁,层层叠叠,如松山翠海。间或云出其间,天风鼓荡,虬枝起舞,松涛阵阵,堪称奇观。李白有“长松入云汉,远望不盈尺”的诗句,写的就是对松山。对松山由于地处山谷,树冠宏大,枝叶苍郁,而且形态各异,的确漂亮,而著名的五大夫松和迎客松就是其中佳品。

五大夫松为秦始皇所封,《史记》上称始皇登山遇雨,在松下暂避,后遂封这棵松树为五大夫松。可惜,两千年的岁月早已让那棵松树绝迹人间了。后人以讹传讹,以为是五株松树,遂于清雍正年间补栽了五棵松树,目前也仅存两棵。五大夫松形态古拙,苍翠浓郁,成为泰安八景之一的秦松挺秀。再

往下是云步桥,“且倚石栏观飞瀑,再渡云桥访爵松”,云桥飞瀑也是泰山胜景之一。我们走过时,只有一绺水飞泻而下,云桥飞瀑少了些气势和美感。云步桥的意思是云中散步,因为此处海拔近千米,低空云时常会汇聚于此,人在桥上走,如同在云中散步。所以附近有块一柱冲天的石头,和桥头相齐,上面刻着三个字:斩云剑。

从南天门下来,一路石刻极多。父亲是书法爱好者,一行走,一行看,不时的啧啧称赞,所以虽是下山,却颇费时间,直到下午三点多,才到达快活三,坐车下山。

泰山无论自然风光,还是人文文化,在华东都是绝无仅有,在中国也是屈指可数。尽管三度登山,我却依然不能领略泰山文化的精髓,实在是因为泰山文化博大精深之故。然而我想,当我沉浸在松风云海之中,迷恋于石刻碑文之前时,那也算是经受了泰山文化的洗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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