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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豺狼长生(1 / 2)

?葭沙大陆公历973年,岁在丙子。

阴阳门后山圣地还是如常的一片死寂。尽管这里有合抱古树参天,万竿青竹蔟立,却独独没有鸟飞虫鸣,一切天籁在此都古怪的销声匿迹了。

一条山石斜斜铺就的小路,直上青天,尽头有石屋一所,古树环绕,甚是清雅。

屋内,吴道明、柳餐花等七个人,屏住呼吸,恭敬的跪在地上,用敬佩的眼神望着上首的一个沉默男子。

这个男子鹤发童颜,双眼平淡温和,额上无一丝皱纹,脸颊比婴儿更红润。素色半旧衣服,干净可体。但闭上眼,他的心跳、脉动、呼吸,若有若无,似乎和自然混沌若一体。根本无法感应到面前他的具体位置。

吴道明等知道,这个男子绝对不是他外表看起来的这么和蔼,作为本门的三大太上门主之一,其可怕处足以让他们毛骨悚然,想想都要做噩梦。他们看过太多的他的顽敌,如何受尽残酷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贞妇烈女,如何在他的摧残下,变成了淫妇荡娃,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在场的女弟子,红丸也都是被他所取,领略过那生死两难的乐趣。但是,今天,他突然招集众弟子集合在此禁地,又是为了什么呢?

“师父,请指示机宜,弟子们谨听吩咐。”

透过打开的房门,夏日骄阳泄洒而入,而跪在地上的吴道明等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在他们周围,似乎有一种神秘的禁制,让他们心底透出一种古怪莫名的绝望寒意。纵然吴道明等自视修为超凡,也觉得越来越难以承受,不得不借着说话提气,扳回急速衰退的气势,稳住摇摇欲坠的心防。

“此地虽有奇异能量直指本心,但你们廿年苦修,仅如此表现,未免太让我失望了。”自来此地,一直沉默的太上门主何等老到,一眼看破他们的小把戏,出言点破。

“弟子惶恐,不明师父之意,请师父指点。”吴道明等忙皆拜服于地,骄阳也挡不住他们冒出的一身冷汗。

本门内,崇尚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让上司失望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最初,拜入眼前这位太上门下时,吴道明等师兄弟不下五百人,廿年间锐减至眼前的七人,多年积威之下,他们怎能不怕?

“哼!此地乃本门始祖阴阳老祖坐化飞升之圣地。蕴藏的玄机历经千年,仍威力惊人。但它越压制于我,越让我想起老祖之风采。想当年,老祖冲冠一怒,杀千军万马,破无敌雄师于血泊中,最后,剑破长空,白日飞升。留下了‘痛哭六军具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传奇,何等神威!今日本想让你们在此压力下,再做突破,找到始祖惊世神威的万中之一,你们却表现的如此不堪,还有何面目叩见先人?”

“弟子驽钝,有负师尊教诲!”吴道明等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连连叩头不已。

“哼。”太上门主又重重哼了一声,续道:“想我阴阳门,承袭祖师衣钵,是为嫡传,然而有孽徒,大言明了始祖阴阳真义,妄开双xiu门,谮称嫡传,干扰视听,罪大恶极。而我门据此圣地,千年来与天下英雄分庭抗礼,它又何在?”

吴道明等学艺之始,就先被强迫记诵阴阳门的传承历史,早已倒背如流。他们都清楚知道:阴阳门原名阴阳宗,在数百年前,实乃首屈一指的大门派。

又据传说,洪荒年代末期,大陆纪元还未开始时,天下大乱,刀兵四起,烽火遍地。

阴阳宗始祖阴阳老祖生逢此时,一生游戏红尘,赢得青楼薄幸名。

万幸的是,他籍此堪破了生生死死迷关,认为阴阳二气为乾坤本源,可以通过男女的合籍双xiu,夺天地之造化,进而达到无上天道的极点。遂凭其创出的〈阴阳双xiu大法〉,横空出世。

千年前的天下,他的名字,已和大陆几大圣者并驾齐驱,恰如巍巍苍穹一般,人人瞻仰,高不可攀。

因此,尽管阴阳宗入道之途径,推陈出新,独树一帜,招来众多卫道士的口诛笔伐,不过,阴阳老祖本身的魅力与学识武功,还是吸引了大批追随者。

又阴阳宗不象其它门派那样,入道就要禁绝人欲,而得到更多凡夫俗子的支持。自从有史以来,男人们在那件事上只会乱干、蛮干、胡干,哪想得到可以凭借这个白日飞升、实现梦想呢?

一时间,拜师者云集。阴阳宗迅速崛起,成了当时首屈一指的大宗。阴阳老祖飞升前,虽游戏红尘,大是大非还不至于糊涂,阴阳宗就成了当时武林正义势力中的中坚力量。其实人太多了,不是中坚也成了中坚了。正是人多力量大的体现嘛。

只是老祖飞升后,阴阳宗人员庞杂的缺点爆发。门下几大弟子,对男女合籍双xiu的奥义见仁见智。分袭为两大主流,凝情双xiu和极乐阴阳。自此,两大主流开始了千百年来激烈地争夺正统嫡传地位的论剑会战。每百年一次,胜者才有资格据此圣地。

且说吴道明等不明白——师父又提起这段发霉的历史为了什么,只好屏息静待下文。

“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百年夺嫡论剑大会,为师同你们师叔商量后决定,在今日最后一课完成之后,就遣你们下山修行历练。你们切记:天下虽承平日久,风云却已开始动荡。你们卧薪尝胆二十载,任重道远,下山后务必要扬我门圣威,为实现本门霸业铺路。天下尽在我手时,那些余孽还能有何话说?如何再敢跟我们争夺正统嫡传之名位?你们记住了么?”

“弟子肝脑涂地,誓为本门效力!”

……………………

葭沙大陆公历973年9月,天象异常,其时虽入秋久矣,天下仍酷热难当。

杭州,美丽的西子湖北郊的红叶山庄,是白道号称水上工夫天下第一的水龙王的纳福之地。其山庄警卫之严密,江湖朋友有目共睹,没有任何一位江湖人士,能平安地接近庄外围三里内而不被发现,如敢不听警告再行深人,有死无生。

但是只要你是按规矩来投贴拜会的,水龙王也会开门接待,而且若你手头不足,他会慷慨解囊,因此他朋友众多,人脉广泛。

只是水龙王有个好色如命的嗜好,但不妨碍他的江湖地位,朋友笑曰:“英雄本色。”也就罢了。

因此,这位龙王,到底有多少妾侍情妇,恐怕连他自己也弄不清。反正稍不如意,就将这个可怜的女人随便打发掉,自有手下替他弄来另一个补充,甚至补三个四个,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天午后不久,水龙王难得清闲,正在自家画舫甲板上,大摆宴席,弦歌响彻云霄,一大群娇艳的女人侍奉左右,一起划拳喝酒嬉戏。

这时,一艘小船从湖滨划来,船上一个艄公,头带竹笠,似乎是个新手,有气无力的躬身划着浆,船速甚慢;一个村姑垮着竹篮,站在船头,指手画脚的,似乎在招呼艄公快点划。

“呵呵,是来采取菱角的乡村丫头吧?”一个金杯在水龙王手里旋转着,他瞥了眼远方,百无聊赖地想。

西湖湖畔长满了荷菱,只是曾经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景观,现在却只有残荷茕茕独立,就不时有小民来赚几个油盐钱。

小船渐行渐近,村姑的简朴装束再也遮掩不住她窈窕的身段,俏丽的脸庞,顿时让水龙王迷蒙的眼神一亮,惊为天人。再看看自己身旁的女人,脂粉气重,人老珠黄,哪里有她这般清水出芙蓉?

担任警戒的护卫两手叉腰,唾沫星子横飞,呵斥道:“快滚,快滚,不要打扰了老爷的雅兴。”

小船顿时传出一阵惊呼,那艄公吃他一吓,手忙脚乱,不小心浆下重了些,左舷突然入水,船顺势翻覆,船底朝天,二人落水。

画舫上的众人一阵大乐,喝酒助兴,弦歌不绝。

水龙王怒道:“还不赶快救人。”他亲自上阵,一个猛子入水,水中视物,发现那村姑正象秤砣般一个劲的下沉,一头黑发如水草般荡漾旋转开来。他急忙游上前,那村姑找到救命稻草,顿时死死的抓住他,再也不松开,竟要拉他下去似的。

好在水龙王水性了得,潜水八百步不需换气,水底可以力搏蛟龙,活捉大鱼生吞活剥。抓小鸡似的捞住村姑单薄的身子,踩水飞身上了画舫。

“一会打发那个艄公走。我去救这个姑娘。”

水龙王盯着村姑那苍白清秀的脸,扔下句话,头也不抬,快步走进舱里。

他身旁一干人等自然明白他会怎么救那村姑,护卫们一个个窃笑不已,姬妾们心里不是滋味,却没有一丝表漏。

舱里,那村姑早被剥光,一个身子横陈榻上,细皮嫩肉,雪白如玉,正悠悠醒转,耳边一个急噪的声音道:“宝贝儿,爷来疼你了。”

水龙王按耐不住一腔欲火,匆匆提枪上马,一枪之下,紧窄无比,拔枪再看,枪头红缨耀眼,他更是大喜,不顾村姑的无力推拒,疯狂动作起来。

三番四次的全军对垒,水龙王越战越勇,竟破记录的连杀五局,正在第六局的颠峰时刻,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村姑,奇迹般回转过来,潮红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诡笑:“水龙王,你该付出代价了。”

水龙王还没反映过来,下身精元已狂泄如注,他心里一凉,知道中了精心布置的圈套,待要脱身,却觉得浑身酸软,刹那面如死灰,象失水植物般迅速枯萎。

村姑柳眉竖起,嫌弃的一脚踢开他,竟盘身坐在榻上,吐纳运功,三十六周天后,扭动蛇腰站了起来,款款走到书案处,提笔写道:“吴道明、柳餐花,在此一游。”

在舱外守侯老半天的护卫们,开始还听得里面村姑的凄厉惨号,后来声音渐渐消失,都想老爷快出来了,不料又等了半天,还不见人影,顿觉不妙,就有姬妾入内查看。

她见到水龙王人不人、鬼不鬼的惨样,一声尖利的惨号隐隐刺疼了外面众人的耳鼓,画舫上马上炸了锅,纷纷嚷嚷,却又有人报告有几位女子也是如此一般,众人更没头苍蝇般乱成一锅粥……

水龙王之死成了武林的热门话题,其生前好友纷纷奔走,筹划如何报仇。不料数日后,远在千里外的青州大豪飞天虎张一飞一家老少也是如此死法。现场也留有“吴道明、柳餐花,在此一游”的字样。

正当人们还惊疑不定,不知二人是何方神圣时候,类似血案接二连三的发生,一连窜名号响亮的高手名宿的鲜血,顿时让人们知道了两个煞星出世了。

一时间,吴、柳二人风头最劲,在邪道中的声望直线上升,行情一路看涨,出道仅仅25天,即窜升成天下风云人物。他们所到之处,莫不震动;朴实的乡民闻名色变,人心惶惶;大陆各地,各级官府行文通缉,悬赏花红一升再升;武林正派人士则纷纷拍案而起,四方设伏狙击。

吴道明夫妻有恃无恐,利用因吸收他人生命精华而一日千里进境的武技,和阴阳门各地分舵的配合,我行我素,甚至更有变本加厉之势,连子山大破飞龙堡,平阳关伏击四海镖局,各地他们签名的灭门惨案更是此起彼伏。

从此可说是,白狼千里自横行,平静武林起干戈。苦心侠客战草野,莫测黑手化毒蛇。

………………

973年的第一场雪来的比往年都晚一些,泰和帝国西陲的刀子风,带走了无名崖苟延残喘的树木上一二片干枯的树叶。

雪花片片,飘飘洒洒,万千个站在山上的江湖人,鸦雀无声,瞳孔收缩成针眼一般大,任由雪花染白了他们的发他们的身他们的心,他们只是紧紧握住了冰冷的剑柄刀把,借助那深入骨髓的寒气,才能使硌的心慌的仇恨稍稍平服。

谁都不能忘记——柴门人声低,路有横死骨那个刚送走的血雨腥风笼罩的本该是收获的季节。

现在此刻,刺骨的寒风哽咽,是在为死去的亲友奏响挽歌么?洁白的雪花飘洒,又是在为谁的生命祭奠?

峡谷里回荡着冰碴一般的声响,无意担当了战斗的号角。

这些刀头舔血的七尺汉子,脚尖轻轻一点,或深或浅,在雪地留下一点痕迹,动起来了,呼啸的刀剑,暴露他们渴饮鲜血的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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