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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天若有情(1 / 2)

?山区夏天的夜气很清爽,赵天兴兴奋的窜上兵团大营西边的斜坡高处,张开双臂把迎面吹来得山风拥抱满怀,一时,鼻端溢满了青草的清香,他鼻翼便急速的耸动着,贪婪的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被他远远落在身后的陈老六笑骂道:“小兔崽子,刚刚能下炕,就这么活蹦乱跳的,仔细你创口迸裂哦。”

王大伟几个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扯淡,听陈老六这么一骂,便纷纷笑道:“六哥,他也是憋坏了,不妨事,让他蹦达去。难道他还能蹦达到天上去不成?”

赵天兴又满足地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转头对他们笑道:“一连半个月没下床,如今外边的空气都这般沁人心脾啊。”突然他又想起了什么,便话题一转高声问道:“六哥,你说这里有个小秘密,等我伤好了,就告诉我的,现在该说了吧?”

“呵呵,你自己跑到山顶,向对面看看,就知道啦。”陈老六故做神秘的一笑。

于是赵天兴一口气冲到山顶,一个和这边大营截然相反的绚丽辉煌的不夜城顿时展现在眼前。清香的空气里月色朦胧,远处连绵的起伏的山脉,好象铁的参差的兽脊,坚定的护卫着这个密密麻麻的灯火绚乱的小镇。

“六哥,这里怎么会有这么个地方?”赵天兴吃惊的问。

“这个地方叫太阳镇。”陈老六他们都饱含感情地俯视着底下的灯火,就连几个最爱说话的都沉默了下来。

“太阳镇?”赵天兴不自觉的重复了一句。

“是啊。你还太年轻,不能体会一个壮年男人在外奔波所受的煎熬,每天不要命的打拼,不要命的向上爬,那是什么滋味。这里是惟一能给我们温暖的地方了。”陈老六语气如此沉重,让赵天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王大伟却一拍陈老六的肩膀,笑骂道:“六哥,这可是你的不对了。今天是你三十五岁生辰,也是兴兄弟康复的日子,双喜临门哪。你这么学娘们的一弄,让大家都不痛快。不行,一会要罚你三杯哦。”

“对对对,六哥的不是,罚三杯哪够啊?要罚他三坛才行!”其他人惟恐天下不乱,跟着起哄起来。

“好好好,我认罚,只要兄弟们高兴。呵呵。”陈老六赶紧举手投降,并一再声明今天晚上他做东,才让那帮小子暂时放过他,又另找目标开火。

一行人笑谈着随人流慢慢进入了小镇。

一路上,赵天兴仔细打量,这里果然户户纸醉金迷,处处灯红酒绿,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随处可见,奇怪的是独独没有笙歌悠扬,好象少了点什么。

他突然感觉到路旁有人急速侵近他的身旁,他立即不动声色的完成了功力准备,偏头向来人瞧去。

对方身材高大,却举止文雅而没有江湖的俗气,嘴角挂着自信老练的微笑,显示他善

于交际的长处。他长得不算英俊,但很随和顺眼。

他已经冲陈老六拱手笑道:“六哥,好久没光顾小店啦。想死小弟了。”

陈老六一抱拳,笑骂道:“老钱,你这样的大老板,恐怕不是想我,是想我袋子里的银子吧?”

钱老板神态从容的笑道:“呵呵,你骂我不要紧,看你一会怎么跟乔乔交代,她为你又流了多少眼泪?”

陈老六嘿嘿地笑了笑,没答话。

钱老板对天兴抱拳笑道:“在下钱龙,这位兄弟有点面生,是哪位贵客?”

赵天兴也一抱拳,道:“免贵,不才赵天兴,六哥手下的新兵。”

“来来来,咱们多亲近。”说着,钱老板一把挽着他朝路旁酒家的大门走去,又欣然道:“六哥是我的铁哥们,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赵兄在这里有甚么须小弟帮忙的地方,随便说出来,小弟你会为赵兄办到。”

赵天兴在对方直接热情的关怀下,顿时有点飘飘然。

这个世界也许不是冰冷的吧?他不由自主地想,可是为什么在侯府他只有爹娘给予的温暖呢?尤其是连日来,爹娘都赶到兵团大营探望,只是自己不能在爹娘面前呈现那副鬼样子,不得已屡次避而不见。现在想起来却是觉得心里暖暖的。而当初,恩师不三先生曾问,权利、荣誉、金钱和亲情,人生在世,最该珍惜的是什么?现在自己会给个什么答案呢?

“兴兄弟,这边。”钱龙发现赵天兴有点心不在焉,遂轻声提示。

他们此时步至中园,钱龙挽着他正通过旁边的荷花池,陈老六在旁笑道:“老钱啊,把你的好东西都拿出来,大家高高兴兴的欢叙一晚,不醉无归。”

“哈哈,你哪次来,我敢亏待了你?”老钱抢白道:“今天我把最好的赏莲厅给你作宴会之所如何?”

说笑间,踏过门槛,几个负责此厅招待的侍女,急忙上前迎接听用。

陈老六众人让赵天兴做首席,赵天兴忙推辞不受,强调按年龄排座次,他坐末席最合适。

众人不再逼他,纷纷环桌而坐,筵开一席,又留下广阔的空间作歌舞表演之用。

钱龙待众人坐定,笑道:“众位稍待,我把各位红颜知己喊来,保证众位满意。只是兴兄弟,怎么安排?”

赵天兴心底泛起一阵涟漪,浮上来的却是杜晓月的一张俏脸,于是他忙推辞道:“众位大哥随意,我就不用伺候了。”

陈老六怪笑道:“我这位弟兄,眼界高着哪,看不上你那些庸脂俗粉,恐怕钱老板你的招牌要砸喽。”

钱老板也笑道:“呵呵,我这里新鲜货色不断,保证有兴兄弟满意的。一会我给安排下。”

赵天兴俊脸发赤,连连推辞,陈老六等如何肯放过他,穷追猛打,笑声一片。

“什么事儿乐成这样?说给乔乔听听好么?”

嬉笑的众人忙回头一看,却是一大票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进来了。

香风飘过,众女盈盈走来,各归其主,立即使眼前场面更活泼热闹起来。

而众女之首的乔乔,头梳盘龙髻,花黄淡扫,服饰简朴,优美的身形体态天然雕饰,她的美丽与那些美目流盼间媚态毕露的众女有别,更有大家闺秀般的独特意味。

乔乔美目在天兴面上一转,陈老六知情解意,忙为她引见自己的新兄弟。

赵天兴不敢托大,忙起身行礼,乔乔却也起身还礼。

陈老六大声笑道:“都是一家人,不要如此客气啦。来,喝酒。”

众人欣然举杯对饮。

乐声响起,一队全女班的乐伎持着各式乐器,边吹奏边步入厅堂。

当领舞者芳驾现身,众人无不眼前一亮。

这位领舞者面饰朱色花黄,身穿浅绿色紧袖长衣,粉红色的披巾,自然流露出羞羞怯怯风liu不胜的神态,却更有引人的韵味。再被她蜻蜓点水式地轻轻一瞥,赵天兴惟一感觉就是:小荷才露尖尖角。

只听她唱道:“遥夜亭皋闲信步,乍过清明,渐觉伤春暮;数点雨声风约住,朦胧澹月云来去.桃李依依春暗度,谁在秋千,笑里轻轻语.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她歌喉婉转,巧借一曲李煜的《碟恋花》,烘托了女儿家难言心事,既应景又有情,恰如其分。一曲既罢,大家炽烈的喝采叫好。

陈老六几个美人在抱,便安排她坐到天兴身边。

她怯怯入座,其他乐师舞伎退下往另一厅堂表演,只留下两个小婢伺候添酒。

她甫入座,便端酒道:“贱妾小怜,敬各位大爷一杯。”

众人再次举杯共饮。

陈老六笑道:“小怜,你面孔很生,新来得吧?”

“是,前些日子,桃花汛,泰河决口,贱妾家乡遭遇水灾,父母双亡,幸蒙钱爷搭救,所以得遇各位大爷。”提及往事,小怜面色一暗,含泪欲涕。

陈老六面色一变,“啪”一拍面前桌子,把众女唬了一跳,小怜更是吓的面色惨白,一下子歪倒在身边赵天兴怀里。

陈老六忙缓和了脸色,赔罪道:“莫要害怕,我不是恼你。”

乔乔扭了他一下,笑骂道:“才喝了多少酒,就发酒疯?看你把我妹妹吓的。我不依。”

陈老六长叹一声,“唉,对不起啦。我是想起泰河上那批王八蛋治河总督,一时控制不住,让你们受惊了。泰河不泰,这帮王八蛋却只会望自家捞银子,还会有好么?”

赵天兴轻轻拍了拍了怀里还在发抖的佳人,抬头疑惑的道:“六哥,你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老六灌下一口酒,满面泪痕的道:“我原是河南省人,住在泰河之南,泰河是我帝国第一大河,只是自古就河道不定,每遇特大洪水,河道便要改道,改道不要紧,可遭殃的都是河岸两旁的老百姓啊。朝廷每年也拨下大笔银子,要修筑河堤。老百姓也踊跃支持此事。只是那些王八蛋治河总督,无德无能,年年治河,年年发水,一年的粮食便没了想头。家乡是没法过了,我才跑到边境来卖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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