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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网破、死亡(1 / 1)

?“暴风雨过后,蜘蛛的网破了。它不是坐着哭泣,而是开始新的编织,因为也许就在浪费时间哭泣的时候,已经有猎物漏网了。”朱志在无双的文章后面回了如此的一段话。

无双是近几年来在网络上迅速崛起的女作家,她的小说和散文在各大文学网站都高居榜首。她的风格飘忽不定,时而诡异时而平淡,但篇篇耐人寻味。朱志喜爱她的文字,在她的论坛上流连,他仿佛回到了意气风发的少年时代,那个一心出人头地的农家少年在作文课上激扬着文字。他忘了自己所犯过的罪和背负的人命,只是用文字表达着自己的心情。

“蜘蛛是灰色的猎手,等待着所有自投罗网的飞蛾,可它忘了它还有一个危险的敌人——蜾蠃。这种可怕的生物会伪装成受伤的猎物,等待着那无知的猎手,在蜘蛛靠近的同时用毒刺将它麻痹,然后把自己的后代寄生在那不幸的活物体内。昔日的杀手,最终只能成为蜾蠃后代的储备粮。”朱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写这样的文字,也许是压抑于内心的罪恶在迫使他面对灭亡。无论朱志怎样逃避,他都逃不掉那双等着他的没有一丝生命光彩的眼睛,那是他的脆弱的良心和愧疚。

“我喜欢你的文字,它让我激动或平静。当我在回忆里迷失自己的时候,我会想看你写的故事,这使我心里平静。”朱志执著地给无双写回贴,他并不指望无双会回复他,他只是以一个读者的虔诚在赞美着他的偶像,所以当他看见自己居然得到了回复的时候竟然愣了好一会儿,才诚惶诚恐点击阅读:“蜘蛛的致命之处在于它那张看似柔弱却几乎攻不可破的大网——那精心编织的完美工具——它的美丽掩藏了躲在阴影里的杀手,而无数纤纤细丝组成了温柔的陷阱。蜘蛛只需微笑等待,就会有猎物自投罗网。”朱志惊叹着,他觉得这段话仿佛针对他而发。他迫不及待地立即又写了回贴,居然又得到了答复。一来二去,他和无双居然成了网友。他对无双几乎无所不谈——除了他所犯下的罪恶——无双始终只是倾听,偶尔恰到好处地点上几句,于是他就说得更多、更多……无双告诉他自己正在构思的新短篇,她已经看够了网络上泛滥的风花雪月,想要写一点不一样的刺痛人心的东西。朱志立即表示赞成,并提议写些关于利用网络犯罪的,比如盗取机密,比如欺骗感情,比如妓女用网络招客,或者是谋杀!

“谋杀?!”无双对于这个提议似乎很有兴趣,“在网络上怎么能开展谋杀呢?”

“嘿嘿,利用网络把受害人骗出来就可以啊。”

“哦,那要先认识受害人才可以吧?”

“不,如果是一个杀人狂的话,应该是在网上认识得很熟的,熟得已经发展到要见面的才是最好的目标。”朱志如是说,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自己开始邪恶地微笑。

“啊!这个题材不错!来,我们来讨论一下这个故事应该怎样开展。”看来无双真的已经要开始这类创作了。

“好啊。首先,这个男主角应该是一个有一定文化而且有一点理想的人,但是在现实中,他的理想频频受挫,于是他把希望寄托在网络上……”朱志向无双描述着自己,忍不住有些心酸。

“嗯,不错,那接下去呢?”

“在他最寂寞的时候,他的一个网友提出见面,那应该是一个天真单纯的少女,这样她才能毫无戒心地成为第一个被害者……”朱志的防线已经瓦解,他终于找到了一个交待罪行的方式,他忍不住把自己的罪恶一桩桩地套在假设的“他”身上:“第二个受害者,应该有钱而风骚,最好是个二奶,这样才会让凶手轻易地达到目的,并能提供凶手逃离之后的生活费用……第三个是妓女,她用网络招客,结果招来杀身之祸……还有那些自以为是的白领,白天一本正经,晚上就放荡不羁,还不知羞耻地到处标榜!这种女人,死了也不可惜!……”朱志在数着自己手上的鲜血和人命,却已经没有了刚开始那种忏悔的心情,他心底有股嗜血的冲动,如同蛰伏已久的蜘蛛,渴望着新的猎物。

“出来见一面吧!我想我还有很多新鲜素材可以提供给你。”

“这个……”无双似乎很犹豫。毕竟她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名人,而且她一贯不喜欢让别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出来吧!就算你很丑我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蜘蛛的话逗得无双哈哈直笑,她告诉蜘蛛自己不在住在这个城市里,如果要见面,她第二天要来这个城市参加一个笔会,到时候再约时间地点。

朱志离开网吧的时候浑身焦躁,他已经无法克制自己内心的冲动,那种只有杀戮才能平息的冲动,他只能祈祷无双长得不要太漂亮,这样她所受的痛苦和羞辱能少一些。

然而恶人的祈祷总是要落空的,当他真的见到无双的时候,他的心流血了:无双不但美丽,而且气质绝佳,他自惭形愧,却在羞愤中恶意萌生。他故作大方地请无双吃饭、喝酒,谈天说地中发现无双似乎也对他毫无戒心,他暗暗得意,开始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无双小姐,已经不早了,我送你回宾馆吧!”已经快凌晨1点了,饭店里只剩下他俩和零星的几位客人。

“哦,是哦。”无双看看表,她似乎已经醉眼迷离。

“来,我送你回去。”朱志殷勤地扶着她走出饭店门口,拦了架出租车往宾馆的相反方向驶去。无双看上去醉得不轻,压跟儿就没有发现,只是斜倚着车门半梦半醒地看着窗外闪过的景物。

到了。朱志付了车费,扶着无双进了他早已相中的目的地。这是座砌了一半却因后续资金不到位而被废弃的“烂尾楼”,昔日的工地已经长满杂草,方圆几百米都没有人家,是他在这座城市里藏身的地方,也是他作案的最佳地点。

进入自己搭起来的简易棚,朱志拧亮了灯泡,无双低着头,身体微微地蜷着,仿佛不胜痛苦,然后她转过身做欲呕状,朱志心里无比烦乱,他忽然不想侵犯这个女人,他咬咬牙,缓缓地抽出了藏在枕头下的牛角尖刀,来到无双的身后:给你一个痛快吧!就当是我对你最大的报答!

刀光一闪,眼看无双雪白的脖子上就要绽开灿烂的血花,可是一直蹲伏在地上的无双突然消失了。朱支吃惊地抬起头,却看见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一切到此为止了!蜘蛛先生!不,应该说是凶手先生!”无双的声音里哪有半点醉意,那声调和她手中握着的枪一样冰冷。朱志愣了,忽然大喝一声扑向前去,做垂死前的拚搏。无双侧身闪过他的刀锋,跟着一脚踢得他的手再也拿不住刀子。几条大汉从无双身后闪现出来,猛虎一般将他制服按倒在地,朱志记得那几个汉子,那是他在饭店里看到的吃饭的客人。无双收起枪,拿出一个证件在他面前晃了晃,那耀眼的神圣国徽使他彻底绝望:“你被捕了!”

审讯朱志是很顺利的,几乎不用问,他就把自己犯下的罪行一五一十地全都交待了,而在朱志的住处搜出的日记上也对此有着详细的记载。当审讯人员把他的口供材料送到法院时,捧住材料的手都忍不住发抖:五条人命!整整五条人命!就这样断送在这个恶魔的手里,而这位杀人犯却似乎心安理得。

朱志被判处死刑,立即枪决。临刑前他强烈要求见无双一面,他问无双:你真的是那个网络作家么?无双点点头,说:是。

“那你为什么出卖我?”

“我没有出卖你!是你自己供认了罪行。”

“是不是我不告诉你,你们就永远也抓不到我?”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其实我们注意你很久了!只不过找不到你躲藏的地方!”

“哦。”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告诉我爹娘,说我对不起他们。”朱治最后望了一眼刑场门口,他年迈的爹娘在那厚重的铁门外等着为他收尸。

“还有……告诉那个女孩子的母亲,我不是有意要杀她的女儿的。我一直很后悔!现在,我可以安心了。”

“砰!”一声清脆的枪响。朱志沾满血污的身体重重地倒在草地上,他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久违的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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