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说嘛，”我说，“吓得人家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不过，你这个玩笑也未免开得太长了。”
牛魔王说：“孙悟空是我的结拜弟弟，你与我也算有交情，你们的师父就是我的师父。我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师父不敬呢，你说是吧。我今天可不是为唐僧肉而来，俺要吃唐僧肉，焉能等到今天？今日从小妖哪里得到消息，说我那结拜兄弟孙悟空脱离了取经团队，我今天主要是来找他的，见他不在，就和你闲扯了一阵，惹猪兄生气了，在下在此赔礼道歉。”
我说：“牛兄的智力可真不耐啊。”
牛魔王说：“什么？”
我说：“简直比传说中的还要高出250个百分点啊。”
牛魔王疑惑，说：“此话怎讲？”
我说：“你明知道悟空脱离了取经团队，你不到花果山却跑到这里来找他，你这不明摆着做无用功吗？”
牛魔王说：“哦。原来如此。”
不过牛魔王最后彷佛醒悟过来一样：“可是我刚才去了，悟空没在花果山。”
我顿感恐慌。
悟净又白走了。这厮能到什么地方去？
牛魔王突然神秘地说：“你可知孙悟空脱离你们，这三天为何没有妖魔阻道？”
我疑惑地问：“小弟真不知道。却是为何？”
牛魔王继续神秘地笑道：“附近这一代众神魔都听我使唤。就是说这里是我平天大圣牛魔王的势力范围。我们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是我叫他们不要为难你们的。”
我说：“是吗？原来如此。小弟在此多谢牛大哥的照顾了。”
其实我内心十足的不相信。
“这就是我和其他妖魔不同的地方，我可不像他们那么肤浅。”牛魔王笑笑，“我可有着远大的理想。”
我说：“看得出牛兄是这样的人，志存高远的人，一般都顾不上穿衣打扮的，想必牛兄这样疲于奔命，脚手起疮也是为这个理想在奔波了。”
“让猪兄见笑了。”牛魔王面色突然严峻，说，“这件事还得从一千年前的仙魔之战开始说起。当时我们魔界八百万大军与天庭抗衡，愣是打到了三十三层离恨天外，打得他三清四御逃出老巢，眼看凌霄宝殿就要被我们就要被我们夺了……哎……其实要说交情的话，我们的交情还得从一千年仙魔之战说起……当时你掌管的十万天河水军，还真是不堪一击，一眨眼功夫就被我们给灭了……”
“这些我都听说。可是后来失败却是为何？这我一直不知道。”
牛魔王沉痛地说：“当时失败的主要原因还是内部不团结，尤其是我们六个结拜的兄弟，在一些战略上产生了分歧，导致战术上也犯了一些机会主义错误，在很多战场上首尾不能相顾。后来被天庭抓住战机，我们拼死抵抗，不过我们还是被打垮了。”
牛魔王顿了顿，仿佛被触及到自己内心最隐痛的地方，过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魔界损失惨重。三百年之间，当年那些打仗的地方寸草不生。参战的士兵被连诛九族。我和兄弟们流落他乡，这么多年我们都是东躲西藏。现在终于算是恢复了元气。当年的五大魔王已经尽数联系到。我们正策划与天庭再来一战，重夺天庭，恢复魔界的荣耀。这也是我自号‘平天大圣’的原因，我毕生理想就是要把这天给平了，把那凌霄宝殿给掀了，同是生灵，凭什么他们就是神我们就是魔。我们不要做他们的玩物和俘虏，我们的命运应该自己来改变。相当年，悟空大闹天宫也无非自封个‘齐天大圣’……悟空可能会怨恨当年大闹天宫时我为何不出手帮他，时机不成熟啊……现在时机总算成熟了，火焰山下有我八百多万牛家军，旁边的狮驼国也有百八十万众，各路妖王的力量更是锐不可当，我们已经等不及了。”
我听得目瞪口呆，在这种事情，在这个看似落难的理想家的面前，我真的插不上嘴，我深为自己是一头猪而惭愧。
牛魔王见我不说话，继续道：“现在总算悟空也看清楚仙界的嘴脸，决定脱离，我们亟需找到他共图大计。如果他能加入，这次大战定能取得胜利。我今天来此，也是希望你能加入我们。当年玉帝生生拆开你和嫦娥，还让你受千世情劫之苦，最后堕入猪身，你不恨吗？”
“前世我已经不记得了，是真不记得。我没有你这样的理想。我只想踏踏实实保护唐僧完成任务。其他我都不会去想。”
牛魔王说：“如果我们成功，那么就可以一起登上三十三重天外天共享荣华，你也不必这样在地上当着苦行僧，受着这些无耻下流的神仙的故意刁难和折磨。那时我们才能真正获得自由，逍遥自在。让漫天仙佛通通见鬼去吧。”
牛魔王涛涛不绝，我感受到这个演说家强大的气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和他最大的差距在于，他在试图改变自己的命运。而我只是在屈从自己的命运。
在这个曾经战天斗地以后依旧将战天斗地的魔王的面前，在这个为了自己的理想奔波来不及打理自己的形象脚手起疮的大妖怪面前，我突然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我深为自己的理想而惭愧，我的理想只是回到高老庄，过我希望过的小日子，没有这里的疲于奔命和不知生死。面朝村头，桃花盛开。这个时节，村口的桃花该开了吧。
我没有说话，没有说话不是默许，而是拒绝加入他们。
这倒不是说我不向往牛魔王所述的自由，我向往自由啊，我多么希望不要每日奔波，我多么希望每天睡到自然醒，我多么希望和自己心爱的女孩在一起，我多么希望现在就抛弃这个和尚到外面去看看月光。
当然，我最希望的还是现在能吃上一顿烤肉，最好有点小酒，身边有人弹个小曲，吟点小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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