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冰晶树敲了敲两边的岩壁。
李道成心领神会，又点起一团火。冰晶树照收不误。一来一回好多次，冰晶树才不再索食，而是伸出无数的树枝轻轻碰了碰李道成，好似在和他拥抱一样。
李道成这才松了口气，给一棵树投食这种事情，他闻所未闻，更别提亲手做了。眼看已经得到了冰晶树的友谊，李道成这才问道：“那个，树爷，给我让个路行吗？”
冰晶树轻轻摆了摆身子，好像没有听懂。
李道成皱着眉头想了一想，伸出双手，在冰晶树的躯干上拍了几下。
这下冰晶树懂了，它身子一颤，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声，身形竟然缩小了许多，让出了一条缝。
李道成大喜，侧着身子从缝中挤了过去，朝着冰晶树挥了挥手，就要离开。忽然，冰晶树伸出枝条一把拉住了李道成。
“嗯？”李道成不解地回头看了看。
只见冰晶树原本裸露在外的根系慢慢汇成了两支，竟变成了一双大足。它向前走了两步，“抱住”了李道成，好像有些依依不舍。
“帝君……这是什么意思啊……”李道成有些惴惴地问道。
“很明显啊，这棵树是野生的，平时没人玩也没人喂食，现在碰到你这么个好人，是想跟你一起走呗。”
“什么？”李道成有些哭笑不得，“养猫养狗的我见过，养棵会走的树，这算什么。”说完，他冲冰晶树摆了摆手，意思是不能带上你。
谁知那冰晶树身子一抖，竟又小了几分。
“我不是让你变小啊……我是让你别跟着我啊……”
“吱——”冰晶树又变小了一些。
“它可能以为变小就能讨你欢心，所以才一直这么做的吧。”幽冥帝君的声音有些莫名的柔和，“要我说你就把它带上吧，挺可怜的。”
李道成愣了一下，他眼中的幽冥帝君颇有些游戏红尘的感觉，对一切都漫不经心，就连对神仙都缺乏应有的尊重，但是此刻却对一棵树动了恻隐之心，这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幽冥帝君似乎知道李道成在想什么，叹了口气道：“唉，世间万物皆有灵也，岂独人乎？你是无法理解的。”
李道成的确无法理解，在他眼中，即便这树有些神志，也不过是棵树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自从父亲消失之后他全赖幽冥帝君的帮助，对于幽冥帝君说的话不自觉地就会有认同和服从之感，现在幽冥帝君既然说了要他把冰晶树带上，虽无益处，却也无害，带上也就带上了。想到这儿，李道成伸出双臂抱了抱冰晶树已经有些纤细的躯干，笑道：“行啦行啦，带上你，带上你。看你这么小，从今往后，就叫你小树苗吧。”冰晶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来自主人的善意倒是接收到了，它迈起大步围着李道成转了一圈，似乎是借此表达喜悦之情。
李道成无奈地耸了耸肩，向云水渊走去，后面跟了一棵走路咚咚作响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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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死我也，气死我也！”就在李道成收了一棵树做小弟的时候，云水渊内，一个老头正在气得跳脚。
“师父，您怎么啦？”一个面带轻纱的少女推门进来，柔声问道。
“还不是魔纹雪蟾那个小畜生！丝烟，你来得正好，快去把那小蛤蟆抓回来。”
“好好好，您消消气儿，弟子这就去。”
“啊对了，刚才似乎有人通过了外围的大阵，你去看看是什么人。要是朋友就引进来，是敌人就鸣钟示警……是来学道的就……偷偷带到我这里来，别让你其他四位师父知道。”
正准备出门的丝烟闻言一顿，回头看了那老头一眼。
“咳咳。”老头老脸一红，有些尴尬地说道：“怎么……那几个家伙手下的弟子比我优秀得多，这回我先抢个宝也不给么？”
丝烟掩口一笑，飘然而出。
“无量天尊护佑，一定要是来拜师的啊。”老头虔诚地对着天花板祈祷了起来，“一定要，一定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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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道成走到小路尽头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不过借着四下昏暗，远方的点点灯火还是被李道成看在了眼里。
“帝君，我这怕不是到了吧。”李道成颇有些激动，“你看，前面的是不是灯火。”
“快走吧，赶过去说不定还能吃上一顿晚饭。”幽冥帝君倒冷静得很，还不忘调侃一下。
走了一天的李道成好像又充满了力气，朝灯火的位置奔跑而去，后面“咚咚咚”地跟着一棵树。忽然，李道成猛然刹住了脚步，后面的冰晶树收势不及，一下子撞到了李道成的身上。李道成被撞得向前走了好几步才停了下来。
冰晶树似乎知道自己闯了祸，直挺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李道成似乎不知道冰晶树撞了自己，在那里站着也直挺挺地一动不动。
“帝君……”李道成吞了口唾沫艰难地说道：“你看，那是什么……”
原来，李道成的眼前不知何时亮起了两盏“灯笼”，说灯笼是因为那大小的确有灯笼一般大，可那明显不是灯笼，因为那一对玩意儿一闪一闪的，忽明忽暗，就像……一双眼睛一样。
“啊啊啊啊！！！！！”李道成惨叫连连：那可不就是一双眼睛么。只一双眼睛就这么大，那眼睛的主人得多大啊？
眼睛的主人似乎被李道成惊动了，它转过了头盯着李道成看了许久，忽然发出了低沉的“咕咕”声。
这声音李道成并不陌生，正是乡下到处都有的蟾蜍。原来，那双眼睛的主人竟是一只巨蟾。蟾蜍李道成见得多了，这么大个的却还是第一次见，心里除了恐惧哪还有别的念头。
“咕咕——”巨蟾似乎是饿了，它张开小山洞般大小的巨口吼了几嗓子，突然朝着李道成蹦了过去。
“救命啊！！”李道成只见一团黑影朝自己袭来，吓得掉头就跑。冰晶树看了看主人，又看了看追在主人身后的巨蟾，竟然摇了摇身子没有动弹。
“小树苗，你别……别光看……啊……救我……啊……”李道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谁知冰晶树还是站在原地摇摇摆摆，丝毫没有要上来帮忙的意思。
“哎呦，树……关键的时候……果然靠不住……帝……君……..救我……”李道成边跑边喊。
“我看这家伙没有恶意，应该不是想伤害你，你停下来看看吧。”幽冥帝君正儿八经地说道。
李道成翻了翻白眼气喘吁吁没说出话来，脚下却没停半步：笑话，这么大个蛤蟆一口就能把自己整个儿吞了，跑还嫌不够快呢，停下来做人家的晚餐么？这时候只有跑进云水渊才能保得平安。想到这儿，李道成兜了个圈子朝着点点灯火就跑了过去。
不过，李道成到底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平时坐在家里坐着学习，一坐就是一天，很少有锻炼的机会，现在跑了没几步就头晕眼花，越跑越慢，那巨蟾力气无穷，已然越追越近。眼见灯火就在自己眼前，只要进了云水渊就能逃出生天，他一着急，竟没有注意到地上的藤蔓，被绊得摔了个跟头，脑袋磕在了石头上。这一下不可谓不重，加上一天的劳累和过度的惊吓，李道成竟然晕了过去。
“咕——”看到李道成不再奔跑，那巨蟾停了下来，好奇地打量着躺在地上的李道成。这时，冰晶树也“砰砰砰”地走了过来。巨蟾左看看，右看看，忽然伸出舌头在李道成脸上舔了一把。冰晶树见了，伸出枝条拍了拍巨蟾。巨蟾高兴地眯起了眼，也结结实实地舔了冰晶树几下。它用头拱了拱昏迷的李道成，又冲着云水渊的方向咕咕叫了两声，似乎在招呼李道成和冰晶树进去。冰晶树“心领神会”，身子一抖变得身形魁梧起来，伸出树枝把李道成捧在了“手”里。巨蟾一蹦一跳带着路，冰晶树在后面跟着，一蟾、一树加一人就这么走进了云水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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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你在哪里啊，快出来吧，姐姐不怪你了。”云水渊内，丝烟正在林间穿梭，轻声呼唤着。
“咕——”巨蟾的叫声忽然在丝烟背后响起。
“小雪，你……”丝烟正要说话，却看见了巨蟾背后高大的冰晶树。
“咦？你怎么拐了一棵树回来？”丝烟有些惊奇。
巨蟾一让身子，丝烟这才看见树的怀中竟然还抱了一个人。
“呀，你怎么不光拐了一棵树，还拐了一个人回来。”丝烟有些哭笑不得，“我说师父交代的人怎么还不到，原来是被你拦下来了啊。”
巨蟾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丝烟的声音又变得温柔了起来：“没事啦没事啦，姐姐不怪你了，跟姐姐回去吧。”说完，她在巨蟾的鼻尖上轻轻抚摸了几下，又看向冰晶树道：“这个人好像受伤了，跟我来吧，我给他看一下。”
冰晶树摇了摇身子。
“哦……你听不懂啊。”丝烟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迈着细碎的步子袅袅婷婷向云水渊深处走去。
“咕咕——”“砰砰——”，一蟾一树像跟屁虫一般跟了上去。
微弱的月光下，他们的影子洒在地上，很长很长，但没过多久就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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