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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时分，萧肃的秋风早已刮起，吹落了街道两旁树上的无数树叶。枯黄的落叶纷飞中，榆林市的街道却一如既往地热闹，不受半点影响。借着温暖的华衣，人们大肆嘲笑着寒风无力，在繁华都市中继续着酒醉金迷的生活。
龙飞缓缓走在街道上，绕有兴味地观赏着商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最近刚收了个名为问天的小弟，按理来说收小弟要给见面礼，龙飞自然不能免俗。可这里面有个小小的问题，就是问天下面还有五百多个小小弟，收了问天，自然等于收了他们。
难道要我一次买五百多份礼物吗？我会破产！龙飞心中大声诅咒，逼急了，老子干脆买五百多块泡泡糖，大家一人一块！
不过这念头也就是想想而已，万万不敢实施。毕竟老大要有老大的样子么！龙飞这样想着，却始终没有发现合心意的礼物。
有什么礼物是既不贵，又能让大家开心的呢？龙飞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他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行走，心情渐渐烦躁。
突然，前方街道不知为什么被拥挤的人群堵住。听着人群中传来的阵阵哄笑，龙飞好奇心起，不由挤进人群中想看个究竟。
原来只是街头耍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去的龙飞大为失望。
只见人群中有块空地，空地上有个干瘦的老汉，老汉生就一副贼眉鼠眼的惹人厌模样。旁边伴着一名滑稽小丑打扮的瘦小家伙，另外就是五只瘦的连肋骨都异常分明的老猴子。此时表演的正是五只猴子与小丑，似乎在表演猴子打人或者是人打猴子的喜剧。可惜表演动作极其老套，剧情没有半点新意，加上猴子演员有气无力的演出十分不投入，喜剧不禁有变闹剧的趋势，看得围观者的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
太无聊了，龙飞扭头便想离去，可是一声惨叫让他站住。
原来那老汉急了，掏出一条乌亮的长鞭，长约七八米，上面还带着无数尖锐的特制倒勾，倒勾虽然细小，但在阳光下却闪闪着寒光，好似妖异巨兽的细密利齿。借着那小丑不小心摔倒的一个机会，老头大声咒骂着将皮鞭重重抽向场中，也不分对象。乌黑发亮的长鞭打得场中懒散的猴子们惨叫不已，每一鞭下去倒勾们都轻易地带起大片的皮毛鲜血。身在场中的小丑不可避免地被乱舞的狂鞭击中，他却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只是默默地捂住头脸。鞭子重重地抽在他的身上，撕碎他的衣服，带起一条条粗大的血痕，鲜血慢慢自皮肤里渗出，汇聚成血珠滴滴而落。旁边看得人都似乎觉得痛到了心里，他却哼也不哼一声，只是偶尔抬头望望围观的众人，眼中没有半点感情，就像石头般冰冷。
龙飞的目光偶尔与这小丑碰了一次，不由打了个寒颤。
就象看见被铁链绑着的狮子，不知为什么，龙飞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血腥的场面让观众们异常兴奋，许多原本想要走人的观众留下了，开始大声叫好，雪片般的钞票被抛进场中。老头露出贪婪的目光，使出吃奶的力气挥舞着长鞭，每一鞭都好像想要撕裂什么……
惨叫声立刻密了几分，猴子们还懂得躲闪，可那小丑却木木地抱头静立。渐渐地，老头似乎嫌打中猴子太过困难，反倒不闪不避的小丑容易打中，所以十鞭里面倒有九鞭是冲着小丑去的。重重地一鞭下去，一名围观的女孩惊呼出声，并不是因为同情，只是飞溅的血滴不幸弄脏了她美丽的裙子而已。
龙飞皱着眉头，厌恶地走开了，他对这以血腥取胜的杂耍没有半分好感，不过是为了赚钱，何必弄得这么恶心？
他继续沿着街道前行，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不知为什么，小丑那没有半点感情的眼睛时不时会出现在他的眼前。那家伙，一定过得很不开心吧。龙飞默默地想着，既然不开心，又何必呆下去呢？如果是我，想必早就逃走了。
走着，走着，天色渐渐暗了起来，五颜六色的彩灯将大街打扮得姹紫嫣红，行人脸上都带着幸福满足的微笑。受到感染，龙飞的心情开始慢慢变好，将刚才遇见的事抛到了脑后，专心地挑选着礼物。
深夜，抱满大包小包的龙飞走在回家的路上。很自然地，他再次经过了那条街道。
就是这个街口吧？龙飞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四周。白天塞满人的大街已变得空空荡荡，地面只余下无数垃圾，几缕猴毛。打了个哈欠，他加快前进的脚步，决定快些回家。可是路边的小巷却传来了长鞭的呼啸声。
这么晚还有表演？龙飞不经意地冲小巷里望了一眼，然后完全愣住，连手中的物品掉在地上都没有发觉。
小巷中并没有任何表演，有得只是一个残暴的施虐者和蹲在地上被虐的小丑。
右手重重地挥舞着皮鞭，老头的左手还握着一个大大的玻璃酒瓶。冲着绝不反抗的目标抽出几鞭后，又得意地喝上几口劣酒。似乎把打人当作配酒的小菜，老头享受得津津有味，连眼睛都变得血红。小丑的上身完全赤裸，露出成千上百道伤痕，新伤叠着旧伤，没有半点完好的皮肤，许多伤口变得惨白，似乎连血也流尽了。
随着酒意的上涌，老头的鞭子挥舞得越来越有力。啪地一声，由于用力过度，两指宽的皮鞭竟然被打断。小丑身上的皮肤也被抽去大大的一块，鲜红的血液泉涌而出，嫩红的肌肉在寒风中不住蠕动。
痛！好痛！他猛地抬起了头颅，面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用一对石头般的眸子，紧紧盯着老头。
老头一惊，续而冷笑着说：“干什么，想反抗吗？别忘了是谁拣你回来，别忘了是谁养你！”
小丑眼中泪光隐隐，挣扎着站起身，蹒跚着想要离开，大滴大滴的鲜血划过皮肤跌落，在安静的夜晚中发出响亮的嘀哒声。
老头怒骂道：“走？你敢走？你这个怪物，除了我这，还有谁要你！你走的话，不是被人烧死，就是被人捉去做试验品，做展览！天下之大，除了我，还有什么谁能容下你？”
小丑脚步一滞，似乎被老头说中了心事，只得无奈地站住。寒风吹过，几片落叶盘旋着飞起，将那孤独的背影显得无比凄凉。
老头狂笑起来：“靠，还以为你很有种，怎么？不敢走了？”他露出狰狞的笑容，走到小丑的前方，恶狠狠地用酒瓶砸向小丑的头颅：“你就是我的狗，不准有半点别的念头，有狗食吃就该觉得幸福！明白吗？！”
小丑紧紧地闭上眼睛，等待酒瓶重重砸上脑袋的那一刻。这种事已经历得太多，他心中并不感到害怕，连那些痛觉神经，似乎也变得麻木。唯一的希望，就是老头在砸完后能稍稍泄去怒火，留下半个夜晚让他休息一会。良久，却没有半点声息。难道是老头突然发善心？不可能，绝不可能，老头对那些猴子恐怕有几分善心，对我这个怪物却肯定没有半分同情。小丑悲哀地想着，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
“你，你想干什么？”老头的惊呼声让小丑疑惑地睁开了眼。
身材挺拔的少年站立在小丑的面前，手中握着老头的酒瓶。他的相貌妖异般美丽，但那对炯炯有神的眼睛和飞扬着的眉毛，却充满了男子汉的气概。少年微一用力，酒瓶顿时化作玻璃碎屑，如碎沙般自指缝漏出，洒落尘埃。
轻轻一脚，老头就变成滚地葫芦，被少年踢出去十多米远。
老头爬了起来，露出惊恐的神色：“鬼！你是鬼！”伴着悲惨的哀鸣，老头如夹着尾巴的丧家犬般迅速地逃走了，临走前并没有忘记带上那几只老猴子。
少年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想要将小丑拉起。
小丑却在不住地颤抖，显然极其激动，却并非善意。他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仇恨的目光：“为什么，为什么要赶走他？这是最后一个认同我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赶走他？”或许许久没有说话，他的声音显得十分沙哑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