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姥爷 上(1 / 1)

?还是先来说我姥爷吧。

他解放前一直做布庄的买卖,而且做的还挺大,在天津还有分号。基本上可以称之为“城市小资产阶级”,稍严重点就可以称为“资本家”了。当初我姥姥(外婆)嫁给我姥爷的时候,姥姥还有一个年幼的弟弟(也就是我的舅姥爷)。因为姥姥当时父母双亡(惨啊!),只有这么一个弟弟是亲人,就要求姥爷把他抚养大。我姥爷二话不说,一口答应。舅姥爷高中毕业时,老爷问他是学生意还是继续上学。我挺佩服我舅姥爷的,因为他说要读黄埔军校,我姥爷便托人花钱送他到了黄埔军校。可惜的是26年12月周总理就离开了广东,我舅姥爷没见着,这也是他一生的遗憾。舅姥爷毕业后一直在国民党党部工作,直到45年日本投降时去台湾接收,从那以后就没有机会回大陆,解放后便和姥爷姥姥失去了联系,直到89年才重新联系上。现在他老人家以上校军衔退役,在休斯顿,和老婆(60年代台视的主持人,漂亮!)、三个女儿一起生活,每半年回一次台湾检查身体。去年在直播火箭队的比赛时隐约见到过他,镜头一晃而过,不敢确定。

姥爷有五个儿女,老大是儿子,下面是四个女儿。我舅舅和大姨、二姨出生在解放前,我妈和小姨则没有见识过那万恶的旧社会。说来也奇怪,我姥爷惟独疼爱我妈,爱屋及乌地,对我也疼爱有加,搞得其他的兄弟姐妹总是对我又羡慕又嫉妒。

1948年农历八月十五,解放大军打响了解放我家乡的炮声,我姥爷姥姥带着三个孩子到乡下躲避炮火。临行前,把三间库房的丝绸呢子(当时是很值钱的)托付给一对夫妻,结果回来后全部不见了,据说是被乱兵抢光了。后来一查,才知道是被那对夫妻偷着卖了。我姥爷知道后只是摇摇头,说了四个字:“由他去吧!”俗话说的好啊,“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后来没几年那对夫妻就全家死光光了(可和我姥爷没有任何关系,大家别想歪了!)。

经过一个又一个的运动,60年我姥爷就靠拉地排车一人养活全家7口(姥爷姥姥,5个孩子),又正赶上三年自然灾害,靠卖家里的东西才熬过来。就这样,还差点儿把我小姨饿死。

到我出生的时候,姥爷已经退休了(这样好听点儿,他已经老得拉不动那沉重的地排车了),父亲是个小小的机关干部,母亲是工人编制的教师,收入都不高,所以我小时候有点儿营养不良加缺钙,骨骼发育有点儿畸形(现在已经恢复过来了)。那时候住在母亲学校分的房,实际上就是一间大学的学生宿舍,16平米。因为父亲母亲要上班,无法照看我,姥爷就每天步行近两个小时到家里来照看我,母亲下班后再步行两个小时回家。就这样一直到我三岁上幼儿园才结束。姥爷那时候年纪已经六十多了,而且因为生活的重负,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但还是每天披着星星来,戴着月亮回,整整走了三年。

姥爷不喝酒,也不吸烟,只是喜欢喝茶。当其他的还是抱着奶瓶,喝着牛奶或糖水的时候,姥爷就拿着他喝茶的茶杯喂我喝茶了。那比我脑袋还大的茶杯和酽酽的浓茶,就是姥爷给我最初的印象,闭上眼睛就能浮现在脑海里。我从那时候就养成了喝茶的习惯,可以食无肉,不可饮无茶。而且,不论是何种茶叶,只要一口,品质好坏马上就可以分辨,这也许就是姥爷教给我的第一个本领吧!

我到幼儿园以后,姥爷就不用天天来了,我却因为不能迟到,失去了早上睡懒觉的福利。每天万分不情愿的被母亲从温暖的被窝里拉起来穿衣洗漱,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星期天一定要睡个大大的懒觉,但是却从没有实现过。每个星期天不到7点我就早早的起床,踩着小板凳趴在窗台上,因为我知道,姥爷会在左边的树后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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