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张易大学毕业以后进入一家小公司工作,每天按部就班日复一日,过着普通且枯燥的生活。

小学时期的张易沉默寡言,不会和人交朋友,成绩也不好,在班里经常吊车尾。老师见他老是耷拉着头,弓着腰,看不惯他这幅受气包的模样,把他调到了最后一排,挨着后门坐,眼不见心不烦。

小考张易也没能超常发挥出乎所有人意料,依旧保持他那平平无奇的成绩,上了一所极其普通的中学,进了一个极其普通的班级。张易所在班级里的学生,个个成绩不突出,恶劣事迹一大堆,班里也被弄得乌烟瘴气。上课不尊重老师,随意打闹,下课去别班下战书,哪怕是紧挨着教导处,也没能让这些调皮的学生收敛半分。

张易在这样的环境里简直是不一般的存在。他总是低着头,唯唯诺诺,说话也不敢抬头看着别人,任凭四周如何吵闹,他都坐在自己位子上,安安静静的发呆或者看小说。

柿子总是挑软的捏,张易这幅模样是正处叛逆期的少年最看不惯的。于是,班里又兴起了一股以欺负张易为荣的风气。

张易一夜之间有了各种各样难以入耳的外号;每天早上自己的早餐也会出现在不同的厕所里;写好的作业也会被画得乱七糟;下课去上厕所会被堵在厕所门口不让进去;老师点他起来回答问题会被全班人阴阳怪气的起哄;身上也会出现各种青青紫紫的瘢痕。

十二三岁的张易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会对他恶意这么大。在一个早餐又被丢进厕所,课本又被撕扯成两半的早上,张易鼓起勇气走进了办公室。

“报……报……报告”,光是一声报告,张易就喊得结结巴巴,满脸通红。

班主任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推了推眼镜,问他“张易?什么事?”

张易哆哆嗦嗦的踏进办公室,低着头,整个脸完全红透了“老……老师好,我想……我想……想……”,结巴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

班主任不耐烦的再次推推眼镜,他对眼前这个学生并无半点好感。从其他学生口中,他了解到的是,这个学生不合群,在班里也是各种调皮,欺负同学等。从课任老师口中,他了解到,这个学生上课不专心听讲,总是埋着头做自己的时候,布置的课后作业也从不完成。再看着现在他这幅畏畏缩缩的样子,班主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班主任等了一会儿,张易依旧是结结巴巴,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要是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班主任转过身,背对着张易“老师也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不像你,闲得很。”

张易眼里蓄满泪,慢慢退出办公室,一个人自己悄悄去了后山。走到半路时,上课铃响了,张易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停留,继续往后山走去。

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张易抬起了头,看着脚下的教学楼,他的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惹人厌,才会让同学们那么嫌弃他。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班主任不能好好管理一下班级。也不明白为什么父母对他说的话完全不在意。

哭了好一会,感觉心里好受了一点,擦干眼泪,张易回到班里。进到教室的时候个个都朝他吹口哨,张易低着头快步走到自己位置坐下,一动也不敢动,头更是快要埋到裤裆里去了,他不用看也知道,班里现在个个都面朝着他。

口哨声此起彼伏,直到班主任来到教室才停下。

班主任径直走到张易跟前,敲了敲他的桌子“张易,出来一下”,班里又是一阵起哄,还有幸灾乐祸的笑声。张易内心忐忑的跟在班主任后面走出教室,他在想是不是班主任知道了自己受欺负的事情,要为自己申冤。

走到一处没人的走廊,班主任停下了,张易也停下。班主任来回走了几下,张易摸不清班主任要说什么。在张易越来越紧张时,班主任的怒喝突然响起“要读你就好好读,不想读你就滚蛋”,张易被这声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一哆嗦,他不明白班主任在讲些什么。

“上课不听讲,下课不写作业,不团结同学,欺负女同学,给同学取侮辱性外号,无视校纪校规,现在居然还逃课?啊,张易,我怎么不知道你有那么大本事呢?”班主任气得不轻,声音很大,周围班级有好事的同学伸头出来围观。

张易完全震惊了,他的脑子懵懵的,整个耳朵似乎被班主任震聋了,他不知道班主任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班主任口中的张易和自己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本来他才是那些罪名的承受者,受害者,为什么在班主任嘴里他就变成了实施者?冷汗顺着张易的脸一滴一滴滑落。

班主任用手指狠狠的戳着张易的头破口大骂“从开学到现在我就看你不是个好学生,果然我是没看错,你要是不想读,也别当耗子屎坏了我整个班。出了我这个班,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谁他妈稀罕管你”,班主任的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十二三岁的张易招架不了。

头越垂越低,张易心里开始怀疑,自己难道真的像班主任嘴里说的那样十恶不赦吗?班主任还在大喊大吼骂些什么张易听不清,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已经完全没了知觉,大概过了很久很久,也可能只是过了几分钟,班主任声音小了下来,他毫无感情的张易说“你,停课三周,收拾东西滚回家”。

这句话轻飘飘的,但张易明白,这句话,就是一张定罪书。张易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班里,同学们都围在班级门口,张易停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张易,你出来”,一个男同学阴阳怪气的模仿班主任的声音喊着张易,张易不理会,想快点回到自己的座位,那里,是他在这个班唯一待得安心的地方。可是同学们不依不饶,见他没回应,那个男生伸手便拽住张易的头发,把他往外拖“爷爷叫你出来你没听见吗?啊?”故意贴在张易耳朵边大喊。张易双手护住头发,耳朵嗡嗡作响,张易觉得自己肯定要聋了。

周围没人帮张易,个个都在叫好,张易绝望级了。拖他的男生叫杨天,是班里的小霸王。杨天直接把张易拖到厕所,把鞋脱了对着张易就是一顿抽打,张易不敢出声,出声会招来更用力的打,也不敢反抗,小小的厕所隔间,占了四个人,每个人都在看张易的丑样,却没人选择伸手阻止这一切,帮张易一把。

张易回到家时,外表看着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胸口和背上却全是鞋印,严重的地方已经起痕,流血了。张易小心翼翼的告诉爸妈自己被停课的事,话没说完,刚说到停课两个字,张猛随手抓过一张凳子朝张易飞去。张易来不及躲,结结实实挨了一凳子,整个人后仰倒在地,张妈妈懒懒的看了一眼,不说话,继续嗑瓜子。“妈的败家子,养你有什么用”张猛的爆喝声响起,他抽出皮带向张易走来。张易尝试一下起身,结果发现自己动不了,身上一抽一抽的痛。

张猛抽出皮带,边骂边抽打张易,张易一个劲的哀求,张猛下手也没有轻哪一分。张妈妈皱了皱眉头“叫什么叫,心烦”,说罢,拿起一个烟灰缸朝张易那边砸去,张易扭头躲开了。

张易身上就没一处完整的地方,校服上也是血迹斑斑。张易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每一天都是如此绝望,看不见未来也看不见希望。

掰着手指头好不容易过完了初中,上高中的张易依旧沉默寡言,但是没人再随意欺负他了,大概,快要成年的孩子都不屑欺负弱小吧。张易也开始慢慢努力学习,爸爸依旧会是不是赏张易一顿暴打,妈妈依旧冷眼旁观,似乎张易不是亲生的。

直到张易考上大学,父母对他才稍微好了一点点,不再动辄打骂。大概张易能考上大学,是所有人也没有想到的事情。成绩普普通通,甚至排名倒数的张易,居然也能考上正经大学。

大学的包容性显然更高,张易不再处处受欺负,也开始交了一两个聊得来的朋友。他在远离家乡的城市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读了大学以后,张易再也没有回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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