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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呆，你这个杀千刀的，为什么老娘会养了你这个蠢蛋儿子，怎么不跟你爹一块死了算了呢！活在世上不是给老娘我找麻烦给你祖宗丢脸吗，你！？”清诚面馆的老板娘砂大娘左手插着腰，右手拎着一块发黒的油腻抺布平举着伸出食指指着被骂的可怜虫。
“得了，得了，老板娘！怎么又骂起小呆来了！”面馆的二厨杜风从后堂转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杵在面馆门口的白色人形，惊得本能地往后一缩，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个全身洒满面粉的人，全身除了两只大眼睛还一张一合在忽悠悠地显点黑色外全是白花花的。“哇！不会吧！这是干什么！老板娘，你准备把本店的招牌菜改成白面活人！？嗯，嗯，准备是油炸还是水煮啊！”
砂大娘转过脸对着杜风没好气地骂道：“你这个小子不在后面呆着，跑到前面来偷懒啊！贫什么嘴！”
“今天的活都干完啰哦，”杜风笑了笑，向面粉人走去，仔细打量，“哎呀，这不是小呆嘛！你这身样子是唱那一出呀！”说着拍了拍小呆的胳膊，溅起老大的白雾。
“干完了不会快滚呀！在这儿碍眼！”被杜风这一打岔，砂大娘也就转移了目标，又对小呆叫道。“你还站这儿干嘛！还不到后头去弄干净！一袋精面全毁了！回头再跟你算账！”
杜风呵呵笑了笑，伸手拉起小呆就往后堂跑。
来到店后面，小呆扒了衣服，让杜风用水泵从井里泵出水来帮他冲洗。
“风哥，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啊，什么也干不好，刚才搬袋面粉不小心在门哪儿被钉子勾了一下全撒了，”小呆边搓着头边问杜风，“以前让我做面点，我做得不仅难看还特难吃；让我烧火，我差点把房给点了；让我洗碗，我不是洗不干净就是摔了；让我跑堂，……”
“行了行了行了，”杜风用力在小呆背上拍了一巴掌，“你这小子，想那么多干嘛！你呀，做事是少根弦。呵呵，不过呢，你身体很棒力气又大，干重活一点也不在乎，不象我，我可是手无缚鸡之力呀。你呀，只要坚持下去，做事儿的时侯多用用脑子，仔细一点就行了！”
“嗯！”小呆的回答显得有气无力，用手把脸上的水抺了一把，接过杜风递过来的毛巾。
杜风又用力拍了拍了小呆坚实的后背，说道：“我先走了。”然后把小呆一个人留在了水井旁。
跟砂大娘打了声招呼，杜风离开了清诚面馆。
对于面馆，早上除了少数几个有钱人或旅人会来外是没多少客人的，它的客流高峰是在中午。在面馆吃午餐相对方便和便宜，这成了中午没法回家吃饭的中产阶级的首选之一。当然晚上来吃的人就要少许多了，要知道面馆的品类虽然涵盖了从面条到糕点甚至各类小菜，但是人们晚上还是更希望到酒馆喝点小酒或回家与家人相聚。所以，专在面馆司职糕点的杜风在厨房的工作也就是到傍晚而已。这让杜风经常有机会欣赏炎火大陆美丽的夕阳。只是杜风完全没有这种雅好罢了。
5月，夕阳的最后一抹余辉在杜风的身前拉出了老长的阴影，和煦的南风吹得杜风的衣襟发出哗哗的声响。杜风伸了个懒腰，扭了扭发酸的脖子，往城东走去。
城东是武阳城权贵的聚居地，杜风的家就这城东的边上。能在城东有房子是因为杜风的父亲杜景是一名三等男爵，在安东国，贵族可是少得可怜，男爵的人数还达不到三位数。而房子在城东的边上则是因为杜家早在杜风曾祖那辈就没落了，不是靠着点爵位津贴杜风的祖父多半都得饿死。传到杜风的父亲杜景这一辈家里更是一贫如洗。不过，杜景还算勤奋，到30岁的光景总算置下了一家小货栈，娶了一个商人的女儿柳梅做正房，在老婆的娘家资助下才在城东边上弄了一座有点旧的二层小楼，不过杜景已经很满足了，还附庸风雅的给小楼起了个“兴悦斋”的酸名以示杜家重振。
柳梅给杜景生了两个儿子，老大杜夙，老二杜风。杜景过了几年又讨了一房小妾孙静，生下一女杜欣，不久柳梅也产下了杜景的幺女杜荣。杜家一家七口全住“重兴斋”，只靠贷栈维持，家境其实并不富裕，在城里只是中等偏下，不过杜景还是咬牙送所有的儿女去读书，这样日子就更紧了，连个下人也请不起。所幸柳梅与孙静还算相合，柳梅在外帮杜景经营货栈，孙静则在内主持家务，日子虽紧但也熬了过来。
杜景本指望儿子能靠读书谋条出路，不料两个儿子心智平平，老大杜夙考不上大学，杜景托人找关系好不容易在省府里一个清闲而又清水的衙门给谋了个小文员的职；老二勉强上大学混了个商科，可毕业后却高不成低不就，找不着事儿做又不愿回家里帮忙，偶被人所雇，干不了几月就撩挑子，混了五年，都二十五岁了，丝毫没干出一点事业。按贵族法，长子如无过失将继承爵位与采邑，杜家早就没了采邑，爵位摆明是老大杜夙的囊中之物，作为次子的自由民杜风是指望不上爵位津贴了，加上不愿和老哥争货栈伤了感情，再说这家小小的货栈他也看不上眼，望着上了六十的老父一天天老去，生活毫无着落的杜风也开始急了。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杜风的一个中学老师何知秋给杜风介绍了清诚面馆的寡妇老板娘砂大娘，让他去清诚面馆帮忙，算算账什么的。杜风其实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堂堂武阳国立大学商科生居然要到这样的小店去当算账先生？！这还真有点让杜风伤自尊。要知道杜风的同学不是为国当差就是受雇于大商号，甚至有几个还自已有了产业。不过碍着何老师的面子，在家人的督促下，杜风还是去了，打算应付几天走人。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杜风到了清诚面馆却迷上了厨艺。清诚面馆这样的小店要算算写写的东西并不多，杜风多半的时间就都耗在了厨房。只半年杜风就把砂大娘的厨艺学了个八九不离十，于是杜风变成了二厨，算账反成了副业，至于当年读商科发大财的宏愿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如果（请注意是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杜风多半就这样一辈子呆在清诚面馆或弄点钱自已开家面馆了却余生了。
可惜的是人生是没有如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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