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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节黄老板痛陈身世（上）
话说黄老板慢悠悠的讲起了自己的往事身世。
黄老板本名黄家兴，湘西厅永州黄家村人氏，世代种田，，到黄老板这一代，家里人口大增，上有老，下有小，竟是一个十口之家，自家的五担水田已是不能养家糊口，只得又租了地主的五担水田。那年先水灾再旱灾，十担水田颗粒无收，只得到处借，爷爷奶奶相继得病又无钱医治，一月之内二人去世，家里是雪上加霜，一年就几乎把家就败了，能卖能典的都典卖光了，黄老板和两个姐姐只好外出讨饭，周边都是灾区，讨也讨不到多少，慢慢的连山上的野菜也挖不到了，许多人是连家带口外出逃荒去了，正在这是走是留的关头，村里来了两个人，不伦不类的打扮，钱到是有一些，每家每户都给钱，到黄老板家时，看到那副景象，更是唏嘘不已，除给了钱外，更是讲了许多的话，不外是现在大灾之年，饿殍满地，老百姓都生活不下去了，但朝廷却不管老百姓的死活，也不救济，没人安抚，还照样收缴租赋，一点点的救济款项粮食还被各级官僚剋扣，他们却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象你一样一年到头累死累活还不能糊口，十来岁的小孩就去要饭，父母死了连副象样的棺木都没有，还欠着一身的债，我们要想一想这是为什么，只一席话就把黄老板父亲说得点头如捣蒜，后来，两人就开门见山的说：“现在有一个专门帮老百姓说话做事的地方，在那里是人人平等，有饭大家吃，有衣大家穿，有福大家享，这种的地方想不想去呀？”
黄老板父亲还是头辈子听过这种事和这种话，更是还有这种吃饭穿衣同享福的地方，一时只是睁大眼睛望着对方，露出一点也不相信的眼色，那两人看到黄老板父亲的这副样子，于是又说：“我们与你素不相识，无亲无故，但我们就会给你钱，老老实实的告诉你，我们就是那个地方派出的人，专门到全国各地去慰劳那些穷苦人，世界上就是还有这种的好人好事，你不相信？”
“怎么我就一点都没听说过？”
“这也难怪，中国那么大，你们这里又偏僻，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们离这有多远？”
“要说远，是很远，几千里，要说近，又很近，宝庆就有这个组织。”
“他们包吃包穿还包住吗？”
“当然，男女老少大大小小全包。”
“象我这样的家庭也会要？”
“只要你去，都欢迎。”
这无异于天上掉下的大馅饼，“我就跟你们走”，但收拾了几下东西，还是再问了一句：“你们该不是哄人的吧？”
“我们哄你有什么用处？钱无一文，粮无一两。我说，要走就快点，趁天早，不然的话，我们明天又要到别处去了。”
看看那两人那个自信和坚决的样子，黄老板一家人就决定离家去乡，随他们出门了。
他们一路走，一路招呼人，只走了十把里时竟然黑压压一大片，好几百人！就这样一路走走歇歇，三天三夜，也不知道经过了一些什么地方，这天下午时到达一个大村落里，那人说是“到了”，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招呼：“大家注意了，到了这里之后，一切的事都要听候吩咐，不准任何人随随便便，现在就听候安排，凡男的不分老幼一律到那栋房子吃住，凡女的不分老幼一律到这栋房子吃住，不听话的就走，捣乱的就不客气。”你说到这时还有什么话可说？
男女住的都是地下，只是有木板而已，一人二尺；吃的是一干二稀，但说句良心话，比在家里还是强些，很快男人都被分成了几十个组，一组十人，平时男的种地，也会训练一些拳脚功夫和枪刀招数；女的则做饭洗衣种菜织布，当然还要带小孩，但即使是夫妻也不可能同房了。通过几次训话，黄老板父亲终于明白了，这个组织叫天地会，据说全国各地都有，人数不等，但总数有几百万，他还隐隐约约听说，这个组织是要翻清王朝的统治，最后他们要当皇帝，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两三年，这引得人们的干劲很大。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个月，那天早饭后，黄老板父亲他们突然全体集合，约有千余人，说是去攻打一个什么县城，要大家拼命打仗，杀官兵，缴枪械，占领县城之后，就是要把官府里值钱的东西都拿回来，回来之后再论功行赏，然后是不听话和不卖力的又要惩罚，逃兵一律杀头，如有妻儿老小，一律充公。坚决不当浮虏，不自杀就战死。之后每人都发了刀枪，分作几队向县城出发，大约走了几十里路，就来到了县城外边的树林里，这时有人发话，让大家分散一些蹬下等信号，炮响以后就冲向县城，果然没过多久，就听见前后三声炮响，有人就大喊“冲啊”“冲啊”，一个扛着大旗的人冲在最前面，大家也争先恐后冲向县城，在到达城边的护城河边时，城上的箭就密密的射了下来，当时就有近三分之一的人被射死，剩下的伏在地上不敢动，也没过多久，忽然那吊桥放了下来，人们根本不管他什么情况，就一涌上了吊桥，装的得满满的，那吊桥就吊了起来，只有少数人到了吊桥那边，在桥上的人们任由挤压，吊桥升高后，那些人就如满盘的饺子倒进锅里，差不多都到了护城河里，又淹死一批，黄老板父亲命真大，又没事儿，不过，那城门却是几寸厚的杂木板做成，一般人用一般的刀砍几下，那城门上只有几道痕迹，这时那城门却开了，涌出一大批清兵，见人就杀，逢人就砍，这些攻城的农民没几个有点本领，哪里是官兵的对手，一柱香时间全部死的死，伤的伤，那副惨景令人心惊肉跳，当场就把那些死者尸体丢到河里去了，伤者统统捆绑起来，一个不漏，黄老板父亲腿部被枪扎伤，就这样被抓进了大牢，先是被一串一串的游街示众，不知什么原因有一些人就放掉了，剩下的就被开始施刑，乱七八糟的，什么灌辣椒水、坐老虎凳、踩竹扛，一样比一样难受，伤没有治，又受刑，不到一七时间，黄老板父亲就被活活折磨而死，死时那大腿是化脓烂掉了，而且是他至死也没明白是为了什么。
更为凄惨的是，就在那些男人们去攻城的那天晚上，包括一些败退回来的约百余人天地会队员在内，整个驻地都被官兵包围了，在四面火把的照耀下，可说是水泄不通，这时还是有人喊“大家不要慌张，男人都跟我来，女人和小孩跟在后面，向西边突围”，这一喊，几百男女老少就蜂拥而来，前面的还是和官兵接上了，杀的异常惨烈，有几下的就杀开了血路，夺路而逃了，反正是一片混乱，鬼哭狼嚎，哀鸣冲天，只不过是那些老弱女人小孩就更遭劫了，官兵是见人就杀，在火把的映衬下，没多久就只见尸横遍野，血流遍地，谁也顾不上谁了，谁也弄不清逃了多少，死了多少，黄家兴当时有十一岁，跟着母亲和几个姐姐弟妹也是朝人多的地方跑，又慌乱加上又黑暗，没走上多远一家人就分开了，黑暗中黄家兴乱跑乱窜，亲眼看见官兵杀了三四个人，吓得双手抱着头，伏在地上不敢动，也不敢叫，混乱中黄家兴看见这时有一个人东跳西跃，身手分外矫健，杀了好几个官兵，嘴里大喊着“佳欣，佳欣，你在哪”，黄家兴猛一听见喊家兴，也分不清是谁，以为是在叫自己，就站起来大声回答“我在这里，我在这里”，那人一听见回答声，一蹦老高的，放开那几个官兵，“呼”的一下子就落到了家兴的侧边，左手一揽子就把家兴抱住，夹在腋下，望外边就跑，右手那支宝剑如闪电划过夜空，忽闪忽闪的，遇人见血，遇枪落地，很快就离开了那里，也不知跑了多远，看不到火把也听不见人声了，那人才把家兴放下来，只夹得家兴一身疼痛难忍，“哎哟”不停，那人也在这时才喘了几粗气，回头看了一眼兴，无奈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错就错了，也是天地会的人”，回头对家兴说：“咱们走吧。”
就这样，黄家兴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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