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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疑似故人 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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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咱们六年前见过,那你一定知道,我为何会急着见云辰。”微浓这一句,是反问,也是回答。她的眸子在夜色里浅浅闪烁,仿若天边一抹盈盈月辉。祁湛从中看到了六年的流转时光,她和他的,一样天翻地覆,一样历尽坎坷,一样……再世为人。祁湛沉默了,面对她通透的话语,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微浓却是笑了:“我们一定都变了很多。”是啊!怎能不变呢?六年的距离,早已物是人非了。六年前的楚璃、初一、元宵,都已没了踪影,只余回忆留存在思念之人的心中。“我猜你当时年少成名,定是一意孤行深入楚王宫。”微浓笑言。祁湛仍未接话。“后来你见到我,一定很震惊,没想到我从燕王的私生女,变成了燕王的儿媳。”微浓自顾自续道。“你很聪明,可你一直在装傻。”祁湛忽地没头没尾道上一句。“你不也是吗?”微浓依旧在笑,可笑声中尽是叹息:“你一直伪装自己厚颜无耻放浪形骸,可到了黎都,你也装不下去了。”听闻此言,祁湛没再看微浓,转而看向了窗外夜色。明月高悬,却有夜风吹动乌云飘来,让那明月时隐时现,就像这茫茫未知的前程,更像这前程未卜的人生。“你真的想见云辰?”他听到自己如是说。“嗯,我要确定一些事情。”她听到自己如是回。“其实我查过了,他不是。”“别人说的不算,我要自己去看。”“好,”祁湛终是一口答应,“但你要保证不会失态,也不会搅乱我的正事。”“我尽力。”微浓不再多问一句。“夜微浓,我们还是朋友吗?”“当然。”祁湛几不可闻地叹息:“但愿你见到云辰时,还会这么说。”*****三日后,微浓瞒着璎珞,按照祁湛给的地址,来到一处名为“鹿苑”的地方。鹿苑位于黎都城郊的半山腰上,占地广阔,围山十里有余,修建得很是气派。雕梁画栋,景致开阔,园内甚至凿了一处碧湖,长波远岸飞桥环抱,非一般财力人力可为。而且,旁的园子门外都立着两只石狮子,鹿苑门外却是狻猊和貔貅坐镇,隐隐透露着王权之意。微浓心里猜测,这里应是王室园林。她虽不知祁湛为何让她来此,但既来之则安之,她还是大大方方地递上腰牌,阔步走了进去。迎接她的,是一个毕恭毕敬的中年男人,没有蓄须,嗓音极细,微浓能猜到他的身份。他给了微浓一套宫装,嘱咐她不要随意走动,还说祁湛稍后便会过来。微浓也不好多问,便换了衣裳,在屋子里闲坐着。她发现这身衣裳像是宫女穿着,难道祁湛要让她打扮成宫女?她带着这个疑问等了一个时辰,才终于等来了祁湛。令她大感意外的是,祁湛也变得不像本人了,他不再穿那身简洁利落的黑衣,而是着一袭玄色锦袍,袖口、袍角皆用金丝绣着巨蛟,在云海之上傲然而立。微浓见到这个图样,心中感到很震惊,不自觉地问出了口:“这是……蛟?”蛟,龙属。只不过龙有两对爪子、五趾,蛟只有一对、四趾,而且蛟的尾巴像条蛇。但即便如此,这种图腾也不是人人都能穿在身上的,唯有……微浓无法置信地看向祁湛:“你是宁国王室?”祁湛显得很平静:“以前不是。”“天哪!”微浓忍不住掩口惊呼:“你是宁王的私生子?”祁湛嗤笑一声:“别把你的经历加在我身上。”“那你究竟是谁?”微浓不相信地追问:“你怎么会去墨门做杀手?难道墨门是宁王室的心腹机枢?”“说来话长了,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吧。”祁湛望着门外叹道:“宴席快开始了,走吧!”微浓只得收拢心神,跟着他往外走,边走边听他在耳边交代:“今晚你负责替我斟酒,你以前见过这种场合,定然知道该怎么做。”“我明白。”微浓立刻应道。祁湛便没再多言,故作悠闲地踱着步子,往宴会厅走去。微浓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心中越发紧张起来。直至两人即将迈入宴会厅的那一刻,祁湛才又突然停下脚步,转问微浓:“你真的还把我当朋友吗?”微浓点了点头,又迟疑着补上一句:“只要抛去家国之争。”祁湛苦笑一声,这才径直迈步而入。当殿门打开的一刹那,只听一个太监高声喊道:“王孙殿下驾到!”王孙殿下……微浓不由得脚步一顿,但心里已经能够平静接受了。看来祁湛是宁国已故太子留下的唯一子嗣!她随着祁湛慢慢走入,看着他走上丹墀坐于主位之上,看到他的下手两侧依次排开,坐着沈觉、云辰,还有许多她不认识的人物。他们各个垂首而立、肃然恭谨,必定都是朝内重臣。“今日是私宴,诸位大人不必客气,坐吧。”祁湛这一声说得很随意,也很慵懒。但微浓知道,他已和从前截然不同了,从前他是真的放浪恣意,而如今只是一种伪装。微浓就站在他的身后,举目望向大殿之上。此时此刻,她心里有千百疑问想要去找祁湛求证,但这一切都敌不过最最重要的一个人——云辰。远远地,她看到那个白衣身影翩然入座,宁静的面容上噙着一丝浅笑,似与这虚伪的、觥筹交错的氛围格格不入。他依旧如此沉稳安然,这般遥遥看去,根本与楚璃的样子别无二致,一样的身形与轮廓,一样的令她心悸和心痛。她怎么都无法相信,他会是祁湛、沈觉口中那个心机深沉、野心勃勃的人。而显然,云辰此时也已经看见了她,他面上掠过一丝疑惑,旋即又转开了视线。微浓有一种被勘破心事的心虚,忙将目光移向别处,再去看沈觉,恰好与其目光相撞。沈觉的面色更加难堪,似是在斥责她的不死心,还有她的自作主张。微浓此刻回想一番,前几日沈觉说的那番话,真的是句句都有深意。她和宁国的王孙做朋友,又执着追寻云辰的身份,这都注定她将陷入宁国政局的泥潭之中,这与她远离宫廷的初衷相违背了。但苍天让她认出了祁湛,让她遇上了云辰,她已是别无选择。这般出神半晌,微浓根本没听见祁湛方才说了什么,只看到他突然起身,端起酒杯朝着丹墀下走去。她这才恍然想起自己今晚的职责——侍酒!于是连忙端起酒盅,学着从前那些宫婢们的姿势,亦步亦趋地跟在祁湛身后。他敬谁,她便倒上满满一杯,也因此认识了几位宁国朝中要员。最讽刺的是,首座的一位,正是云辰的亲祖父淳于叶!她努力想要从这位当朝宰相的脸上看到几分血缘之相,如此便可说服自己一切只是巧合。但她失望地发现,淳于叶已过耳顺之年,鹤发鸡皮的面容之上,与云辰根本没有丝毫相似之处!她又跟着祁湛敬了几杯酒,两人走到沈觉的位置上。祁湛似乎对沈觉十分尊敬,言语间很是谦虚的样子。微浓心虚地不敢抬头看,眼观鼻鼻观心,一味地低头斟酒,安分守己。看来祁湛是打定主意要将所有人都敬一遍了。微浓跟着他一路走下去,终于走到了云辰的桌案前。她从祁湛身后偷偷瞄过去,见云辰正淡笑谦谦,从容地举杯起身。“前日在圣书房,离侯一番高谈阔论,着实让湛受益匪浅。王祖父也曾多次提过您的才学。”祁湛彬彬有礼地道。“王孙殿下抬举了,微臣愧不敢当。”云辰谦虚地回。“日后湛少不得要请离侯指教,这一杯,湛先干为敬。”祁湛笑着言罢,款款执杯一饮而尽。他这番话说得很体面,根本不像是“祁湛”所能说出的言辞。但微浓还是想提醒他,“高谈阔论”并不是什么好辞。不过云辰显然并不在意,浅笑回道:“殿下真是折煞微臣了。日后若有微臣能效劳之处,定当供您驱策,无有不从。”云辰不紧不慢地说完,也是一饮而尽。微浓注意到,他用的是右手执杯,而左手从始至终垂在身侧,毫无动作。这并不是一个恭敬的姿势,至少在王孙面前,双手执杯才是周全的礼数。难道云辰的左手有问题?微浓正想着,但听祁湛已经有意无意地笑回:“既有离侯这番话,湛可就放心了,否则真怕魏侯叔叔不高兴呢。”云辰面色不变,拱手还礼,没再多言。听到此处,微浓也明白过来,这两人已经对上了。祁湛方才那句“高谈阔论”,也根本不是失言,而是讽刺!她不知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想想祁湛横空出现,必定是储君之位的有力竞争者,可听祁湛所言,云辰是支持魏侯的……那沈觉呢?他又站在哪一边?今夜的这台“私宴”,祁湛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是示威?是试探?还是拉拢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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