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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1 / 1)

?杨天意忽然想起,以前曾在书中读到过,五岭以南生长着一种奇草,当地人叫它“毒蛇草”,其叶子形状像眼镜蛇在昂首远望,整株草的颜色也与蛇的身体十分一致,在山风的吹拂下,草茎还会不停地扭动,更像眼镜蛇,毒性猛烈。山林间的各种动物见了它,都会吓得立即逃之夭夭,连碰都不敢碰。

这念头令她眼睛一亮,“是不是毒蛇草?”四殿阎君“嗳”了声,将沾满泥土的木棍扔在地下,算是松了口气。

“怎么解毒?”这是最紧要的。那四殿阎君眼中闪过一丝狡狯,摊开双手,脑袋直晃,意思是“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萧恩时伸手在他怀中摸了摸,什么也没发现,冷冷一笑,出其不意地提起捻枪,朝他大腿上捅了下去。

四殿阎君大叫一声,表情惊惧至极。萧恩时顺手解开了他胸部以上穴道,四殿阎君连滚带爬地便向外冲了出去。

二人追出宋营不远,见他趴在路边,脑袋歪在一侧,口鼻流血,已然断了气了。萧恩时颇为失望,“怪了,难道他们本教中人也不谙解毒之法吗?”杨天意蹲下身来,仔仔细细地将他全身检查了一遍,见他右拳紧握,便小心翼翼地掰开来,只见其掌中捏着一把暗紫色粉末,以手摸之凉凉的,散发着浓浓的臭气。

杨天意心想:“这个像是硇砂,却又不是硇砂。”环顾四周,见离他倒下之处数丈来远的地方有个岩穴,内中覆盖着许多这样的紫色晶块,表面凹凸不平,上面有或圆或方的小孔。

“难道这便是解药?”她沉吟着,“这人自知死期临头,便来找寻解药,可惜毒性太猛,终究是迟了一步。”萧恩时见她这般神色,忙问:“可有什么发现?”杨天意道:“不能肯定,回去先试一试。”遂掏出手帕,包了些晶石收了。

当下与萧恩时返回大营,捉来只土狗,用捻枪在其身上划了个口子,随即将石药敷于切口,只见黄汁不断渗出,过了半个时辰,那狗浑然无事。

杨天意心中喜悦,顺手抛了个馒头给它,那狗叼着,摇头摆尾地跑了。二人急来见杨延顺,将事情说了。杨延顺大喜,命士兵全体出动,遍地去采挖这种紫色石药,用竹筒贮藏了放在身上。

这下算解除了后顾之忧,杨延顺便与杨畋商量:“敌军被我烧了粮草,不利久战,近日内必有所异动,不是孤注一掷强行攻城,便有可能调头西行,去与中军主力会合。不如我军先发制人,与城内守军来个里应外合,一举将其歼灭。”

这想法一点没错。广州城内连闻战报,得知援军到来并且初战告捷,军心大振,惟王锴一人如热锅上的蚂蚁。侬智忠早已派探子来联络了数次,令他速速起反,否则便要将此事捅了出去,令他身败名裂。

这日,杨延顺派来人与城内守军商议破敌之策,定于两日后里外合击,王锴感到时机紧迫了。恰好夜间轮值的一名守将染恙,他便自告奋勇前去替班,一面派人暗中通知侬智忠,以夜半城头上举火为号,一举攻入广州城。

按规矩,四方城门每夜均各有一名校尉、四十名兵丁值守,如今兵临城下,又更增添了一倍人手。到得晚间,王锴带着酒菜假意劳军,先到西门分发下去,那酒菜之中皆下了蒙汗药,不多时便麻翻了校尉和兵士们,换上自己的人手。

正要打开城门,忽听背后有人大喊一声:“王钤辖!”王锴一回头,见又是王世宁,心中暗恼:“此人屡屡坏我大事,实不可留。”见他孤身一人,杀心顿起,当下含笑招呼道:“深更半夜的,王巡检不再府中歇息,仍然惦记着城防军务,这份耿耿忠心,实为我等楷模。”

王世宁倒非偶然至此,自从那次不经意间发现王锴有投敌之意,便暗中盯紧了他,苦于没有真凭实据,倒也不好明白向上头说破。不过见王锴安分了好些时日,又得知援兵已到就驻扎在城外,料其不敢胡作非为,因此警惕性也就渐渐松了,但是每逢王锴值夜,他都要过来转一转。今夜至此,不想正好撞见。

王世宁道:“哪里、哪里,王钤辖才着实辛苦。不过,”说着转向城门边那些兵卒,“你们是王钤辖的部下吧,不在城头上好生看守瞭望敌情,一股脑儿跑下来干什么?”兵卒们被他眼光一扫,登时心虚,早已矮了半截身子,吞吞吐吐地道:“啊,没什么,没——”

突然王世宁“啊”地一声惨叫,原来王锴趁着他与众人说话,悄悄绕到身后,一剑刺入了他背心。王世宁身上带着剑,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回头怒喝:“你、你干什么?”王锴狞笑道:“干什么?要你的命!”

兵卒们回过神来,一拥而上,竟将王世宁乱刀砍死。王锴眼见时辰不早,也不及命人将他尸身藏过,紧着催促手下:“打开城门,快!”

忽听有人冷冷道:“谁敢?”便见一青衫人从天而降,负手立在城门前,神态冷峻,不怒自威。

原来萧恩时深知城内主官、将领们心思各异、暗怀鬼胎,大战在即,特意前来查看,以防有何异动,不料刚好碰上这一幕,可惜仍是迟了半步。这会见王世宁遭人暗算,尸身倒在一边,血肉模糊,不觉心头大为痛惜。

王锴万不料这人会在此时此刻现身,心底一寒,硬着头皮喝问:“你是何人,敢妨碍老子公务?”萧恩时冷冷道:“公务?你串通敌匪,里外勾结,岂是人干的事?”王锴怒道:“放屁,老子宰了你!”话虽嚣张无比,却也不敢贸然上前动手。

他一口一个“老子”,无礼之至,想来平日里欺上压下惯了的。萧恩时强压怒火,瞧着他的眼光就像看着条野狗,瞥见王世宁背上插着的长剑犹不住颤动,便伸直了右臂,手掌遥遥一抓,那柄剑“嗖”地一声腾空而起,横飞过来,“呛啷”落在王锴面前。

只听这青衫人冷冷道:“我不杀你,免得脏了我的手。你且自我了断吧。”王锴哪里甘心,低吼一声,捡起地下长剑,对着他直冲过来。萧恩时摇了摇头,待他冲到面前,袍袖一拂,长剑忽地倒转,直刺入王锴小腹之中,他身子突然停住,瞪圆了眼睛,慢慢倒下,手下的兵卒们慌忙逃走了。

侬智忠率着人马一直潜伏在城外,直到天亮也不见城墙上点起火来,气得大骂“汉狗毫无信用”。正待收兵回营,忽听远处排山倒海般响起喊杀声,密密麻麻的宋军兵马压了过来,当中一杆帅旗高高飘扬,正是斗大的“杨”字。

这仗原本定于两日后开打,不过萧恩时察觉到城中情况有变,杀了王锴后立即回来告知了杨延顺。事态紧急,杨延顺也不及与杨畋商量,火速分派各路将领即刻出战,兵士各个身背竹筒,里面放着紫色石药用以解毒。

侬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捻枪失去了效用,白日里阴司教派来的那些幽魂又浑不管用,双方激战了不到半天,侬军这支万余人的先头部队便被打得丢盔弃甲,四散奔逃。

这一仗宋军大获全胜,侬智忠收拾残兵败将,仓皇离去与主力会合,广州之围得解。这是百越叛乱以来宋军取得的首场胜利,国威大振,杨畋连忙具表上奏朝廷,很快便有御笔批复下来,对各路军士皆有奖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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