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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1 / 1)

?正待出发,忽然杨府下人来报:“泾王府的张管家求见。”她一怔,抬头看了看萧恩时。萧恩时便说:“小王爷不知近况如何,我也很挂念他,不如一起去瞧瞧罢?”

张管家的来意果然被他猜中了:之前赵允良率领江湖人士掘宝,未料误中水银之毒,虽经莫知其抢救,保住了性命,四肢却动弹不得,秘密送了回京,至今瘫痪在床。此番泾王府得知杨天意回来,便想请她前去医治。

二人随张管家来到王府,一见赵允良,杨天意便眼圈红了。多时不见,昔日那位温良俊秀的青年王爷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色青白、骨瘦如柴的卧床病人。

见到他们,赵允良眼中难得地露出一点微光,倏尔又消失了,自嘲地道:“我这副样子,就不起来招呼二位了。”杨天意不知说什么好,心内难过,差些落下泪来。

赵允良也在目视萧恩时,神情十分复杂,半晌苦笑道:“想起那次偶遇萧兄,跟着你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天马行空自由自在,可有多好。”这说的是他当年化名“樊不了”,与萧恩时一路同行,惩治武弁、救狄青一事。

萧恩时忆及往事,也自黯然。又看着杨天意只是怔怔地瞧着赵允良,不言不语也不动,心内洞明,便温言道:“天意,你替小王爷诊治吧,我在王府外面等你。”说着退了出去,反手带上了房门。

见他如此大度,杨天意略一踌躇,便也大大方方地在赵允良床边坐了下来,轻轻掀开被角,“让我瞧瞧。”捏捏他的手,又动动他的腿,轻轻叹了口气。赵允良强笑道:“治不好就拉倒。今天你能来看我这个废人,我已心满意足了。”

杨天意摇摇头,思忖片刻,取出随身带来的所有金针,将他全身脱得只剩下内衣,从手臂开始,缓缓扎了下去。

一针一针,杨天意全神贯注地施为,不一会儿鼻尖上便冒出了细细的汗珠。赵允良见状想为她揩去,手臂却举不起来,只急得头上热汗直冒。杨天意不禁益发伤感,轻轻为他拭去额上汗滴,低声道:“别这样——”

蓦地两扇房门“砰”地被推开,一群丫鬟仆妇闯了进来,当中簇拥着位满头珠翠的少妇,气势汹汹地嚷道:“你是什么人,竟敢碰我的丈夫?”

杨天意一怔,心想:“原来你就是那刘氏小王妃。”见其言语粗鄙,便不屑应答,只低下头来,继续为赵允良行针。

那刘氏原不知今日家中延请了大夫来给赵允良看病,她不懂医道,进门只见这美貌女子在自己丈夫身上摸来摸去,二人神情间似乎还透着亲热,立时便打翻了醋坛子,见杨天意对已不理不睬,更加火冒三丈,喝令仆妇们:“给我打!”

这几名仆妇都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主子一声令下,当即便捋袖出拳,纷纷望杨天意身上招呼。

屋内回旋余地不大,杨天意一面抵抗,一面还要护着赵允良身上的针,身上早着了几下,忍不住出声求救:“萧大哥,萧大哥!”她却不知道萧恩时为了让他俩单独相会,早已悄然退出了王府。

这刘氏原是刘太后的亲侄女,指婚给了赵允良,过门没几天就搅得泾王府上上下下不得安宁,绝非省油的灯。自从赵允良瘫痪之后更加肆无忌惮,每日里哭天抢地,只怨自己命不好。赵允良原就不待见刘氏,这下见她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不分青红皂白欺负杨天意,只气得几欲吐血,苦于身子无法动弹,只能大骂:“你这蛮不讲理的泼妇、贱人,我休了你——”

“你敢休我?!”刘氏一听之下,双脚跳起老高,手指几乎戳到赵允良脸上,“你是什么东西,小小一个泾王府,我可是太后的人——”

“放肆!谁在这里大呼小叫,成何体统?”门外传来个威严的声音,原来泾王赵元俨和王妃闻讯赶到了。元俨本来方面广颐,满脸福相,此刻看起来却连额头都瘪下去不少,看来儿子遭此不测,对他打击甚大。

泾王盯着儿媳妇,冷冷道:“这是本王特意请来的大夫,怎么,你不想自己的丈夫尽快好起来吗?”说得刘氏一怔,讷讷道:“我、我不知道……”

泾王环视周围下人,提高声音说道:“大家都要记住,太后业已过世,不能再惊扰她老人家了。”这话意思再明白不过,那刘氏一听之下,登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灰溜溜站过一旁。王妃再三对杨天意致歉,赵允良犹不解气,指着刘氏叱骂道:“你滚,给我滚……”

杨天意忽然惊喜地叫了起来,“你的手——”原来赵允良激怒之下,气血冲涌,刚好又得了金针之助,半条手臂竟不知不觉地抬了起来。

元俨夫妇欣喜欲狂,连夸“神医高明”。杨天意却自觉惭愧,心想:“他这毒深入膏肓,治不治得好,但凭上天了。”

刚踏进家门,蓦地蹦出个人来,“哇”地一声大叫,吓得杨天意险些跌了一跤,这调皮鬼竟是离儿。原来萧恩时见她郁郁不乐,便暗中遣人前去姑苏孤园,接来离儿与她作伴,黑爷爷执意留下看家,并未一同前来。

杨天意喜道:“你来得正好,有件事要用得着你。”原来今日她见赵允良中毒太深,且耽搁时日已久,短时间只怕效验甚微,须得长期坚持治疗,不能间断。然而心里头又惦记着前线战事,想尽快为父亲报仇,正自委决不下,乍见离儿,想着她可以替代自己为赵允良疗治,不觉大喜。

此后她日日都去泾王府为赵允良行针,每次均带上离儿,手把手地教她。这丫头从小在孤园长大,耳濡目染,加之生性灵巧,很快便学会了行针之法。

至此杨天意方将意思说了,离儿一听,登时急了,连叫:“我不行的。小王爷千金贵体,我只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丫头,这可怎么行?”杨天意反问道:“怎么不行?你忘了咱们初到京城之时,便是得了小王爷照顾。为人当知恩图报,如今他有难,咱们理应竭尽全力。”

说得离儿低头不语,一味抚弄衣角。杨天意放缓了语气,“莫担心,待禀告了王妃,我再开两张药方,你就留在这里,专门照料小王爷。”赵允良也说:“我已经这样了,离儿姑娘,你就把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离儿仍是紧张不已。杨天意只好又教了她几日,确保一切无虞,方才与萧恩时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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