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一嗓子吼过去，“……滚蛋！”
事实上，陈旸只是为了去看我们之前拍的那部民国剧，刚巧今晚收工早，能赶上看大结局。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还真就跟陈旸去了附近的酒店开了一个标间。我俩一人抱了一床被子，躺在床上看着对面墙上挂着的电视。
其实从荧幕里面看到自己是一件挺别扭的事儿，可看了一会儿也就慢慢习惯了。
我杀青前拍的最后一幕戏，也就是小妾自杀的那一场，正好把整部剧的发展推向了高潮。在那之后，军阀又再一次征战沙场，因为种种原因最后死在战场上，就全剧终了。
当看到小妾死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哭了。就好像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又再一次重演，我无声的落着泪，看着荧幕里的我一脸悲切痛不欲生怀抱着少爷的尸体，又转头看了一眼同样目不转睛盯着电视的陈旸，一时间有点儿回不过神来。
陈旸看完之后也沉默了好久，直到电视里面已经开始播放广告，他才长长舒一口气，转过头来问我，“你说这富家少爷怎么这么混呢？”
我擦了擦眼角，“我觉得是这小妾太傻了。”
确实，一个巴掌拍不响，造成小妾最终如此悲凉的结局，跟富家少爷以及她本身的性格一定是分不开的。不过电视剧就是电视剧，也没有必要太过认真。比如这事儿放在荧幕里面就是贞烈，要放在思想前卫的二十一新世纪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二逼。
广告之后再次播放的剧情，是我没有看过的。因为我骨折住院，所以这部戏的后续拍摄我并没有看到。
事实上小妾死了之后，本来应该是军阀抱着她的尸体痛心疾首，可因为我没法儿继续拍摄，所以只好把地点改成了小妾的灵堂。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他，在小妾的棺材前却露出了从未有过痛苦的神色。
他木讷的跪在她的牌位前，脑海里闪过之前他们相处的情景。溪边相遇，幽会相爱。当大红喜轿娶她进门的时候，军阀一定没有想到最后两个人竟然会天人两隔。如果他遇见她时就已经知道结局，还会不顾一切的娶她么？
这个时候两个人扑朔迷离的感情才算是彻底的掀开，原来军阀是爱小妾的，只是他一生驰骋沙场嗜血成性，不愿意吐露心事。而且家里又有一个有家世有背景的大老婆天天压着小妾，给她小鞋穿。
所以小妾才会在备受压抑的情况下，爱上表面对她温柔体贴的富家少爷。
看完这幕大结局之后我又唏嘘了很久。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如果我要是真的生在乱世之中，是不是也能够轰轰烈烈爱一场呢？
当然，这种略显稚气的念头，也就只是想想而已。
因为戏中小妾和少爷同时死于非命，所以我和陈旸算是同时杀青的。再加上我住院的那段时间里他几乎天天去看我，以至于最后这一段大结局他也是头一次看到。
我想起今天上午在剧组和舒也说的话，于是打算旁敲侧击问问他，我说：“你觉不觉得这个剧本写得特别好？”
陈旸白我一眼，“你是想说自己演得好，所以才衬托出剧本写的好吧？”
好吧，话题就这么被他岔开了。我略一思索，不死心继续追问，“不是，我是觉得这编剧特有才。诶，就咱们现在拍的《盛妆》，不就是舒也的小说改编的么？”
陈旸嗯了一声，似乎没有接话的意思。我咬了咬牙，又说：“舒也年纪轻轻就这么有才气，很难得啊。”
陈旸终于察觉出不对劲儿了，忽然转过身有点儿不耐烦的问我，“顾言你今天晚上的话特别多你知道么？”
怕被他看出什么端倪，我呵呵干笑，“这不是闲聊么，我随便一说，你也就随便一听。”
他把双手枕到脑袋后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很久之后才说：“不早了，先回剧组。”
退房的时候，前台小姐看我们两个人的目光是十分疑惑的，估计是没见过晚上来开房半夜又退房的。
站在酒店的门口，夜风吹来阵阵寒意，我打了个哈欠，刚转头想跟陈旸说我饿了，结果看到他正在戴墨镜的动作时，已经到了嘴边儿的哈欠就硬生生的被我咽了回去。
我特别不解的看着他，“你大晚上的戴墨镜干什么？”
陈旸同样一脸困惑，“怕被人认出来啊。”
我扶了扶额，“你是生怕别人认不出来你吧？！”
在我表示出自己已经饿得昏天黑地的时候，陈旸发了一回善心，打算带我去吃宵夜。不过作为公众人物，私自出行确实要承担会被人认出来的风险，于是他带我去了一个极其偏僻的宵夜店，类似于私家小厨。大半夜的也只有那么两三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