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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萧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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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睡眼的时候,窗前已经大亮。

方瑢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乳白色、模模糊糊的窗纸,一时还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世界。按他正缓慢聚合的游荡记忆,自己不过才睡了半刻钟而已……怎么天就亮了?

他挤着额头从温暖的被窝里艰难地爬出来,心思一边回到昨天——那短短十二个时辰里,发生的事简直比他此前十四年所经历的加起来都多。他想起内城的血腥杀戮,想起杨新冉之死,想起绝世美艳的百里秋凰和令人生畏的龑雪帝,最后,又想起了拓跋麒勋、以及那整整一晚的惊心动魄……

天亮之前,他们便与那胡人少年分别了。因为背叛了百里秋凰,轩陆对于雷牙诸人已成了是非之地,再逗留下去无疑会有性命之忧。

离别时,方璘和方瑢都觉得遗憾,毕竟相处时日太短,而他兄弟二人也没有多少朋友,如此“过命”的交情,此生以来还是头一回、也没准儿便是最后一回;相比之下,拓跋麒勋就洒脱得多,大概是他已有了雷牙里的一众兄弟,又或是早已经历惯了生离死别,总之,当绝尘而去之时,他只是爽朗地大笑。那笑声回荡在死寂一片的京城上空,震耳得让方瑢为他十足捏了一把冷汗。

送走雷牙之后,兄弟俩便回到了南风客栈。本以为必定会让父母狠狠训斥一顿的,却不料,内城的孙府刚好连夜派了人来,方氏夫妇忙着招呼他们,一时便没注意到兄弟俩根本不在房里。两人为此大感庆幸,连忙偷偷回房,心里也首次对孙家人产生了一点点好感。

随后浅浅睡了一会儿,便是今天的早晨了。

哥哥的**铺已是空着的。方瑢隐约听到楼下庭院传来刷刷的练剑声,看来**的奔波并没让方璘改掉习惯——只怕还会令他更加勤勉。至于方瑢自己,则宁可慵懒一些。他又躺回到**上,为了使神智清醒,便拿出藏在枕头下的蛇纹石佩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对这件东西,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方璘也觉得十分诡异,不愿近身,倒是他自己反而喜欢与秘术有关的事物,所以就负责保管——尽管如此,明明已经交给棺材铺的,最后竟又像阴魂不散一般、自己找了回来,如此咄咄怪事,他方瑢也不能不感到几分毛骨悚然;再加上此物还与跟净族作对的“乱党”有关,着实令他越想就越害怕。此时此刻,他只愿能尽早将之摆脱——既是无法丢弃损毁,那就要尽快物归原主。

“‘畾木其桀,其昌若叶’,”他喃喃自语道,“看来真得要去离春府一趟了……”

“离春?去那儿干嘛啊?”

梅香不知何时从门外探进了头来、笑着问道,惊得方瑢连忙施展鬼刃手法,五指灵活一转,将石佩藏进了内袍的袖口中——若让父亲母亲知道这石佩的事,麻烦可就大了。

“还能干嘛呢,”方瑢一边嘻嘻笑着掩饰慌张,一边开始穿上外衣,“我爹不是说过:离春薛家是咱家的下一个联姻对象,咱们去那里,不就是去相看你未来的大少奶奶嘛。”

此时梅香已将一盆热水端了进来,听他这么说,便掌不住笑了。“小心别叫大少爷听了去,又得敲你脑袋了!他今年才满十五,着什么急?而且你也就比他小一岁,难不成你急着你哥成亲,其实是在急你自己的洞房花烛?”

方瑢是从小与婢女们开惯了玩笑的,不像他哥哥那么腼腆,此时便只是哈哈一笑。

梅香拧好了热毛巾递给他。“你也快点梳洗吧,孙家的人就快来了呢!”

“这么快?”方瑢差点忘了他们一家是为何而上京的。

“还快?三年都过去了!”梅香撇了撇嘴。

“哦,也对……”

方瑢一边用毛巾擦着脸,一边因梅香一句话而重拾起前些日子的忧虑:已经三年了……自那年孙氏父子亲赴锦西、与他们家订下亲事,到如今已是第三年;这三年间,方家人苦苦等着成亲的日子,却始终没有来自孙府的半点音信,眼看着长女琬莘等成了十八岁的老姑娘,再等下去,便什么都耽误了,因此方氏夫妇才下定决心、举家前来京城,以求了却这人生大事。可究竟是何原因延宕至今,他们却还没有丝毫头绪——毕竟,当年所见的孙时雨父子似乎并非不守信义之人。

或许其中有什么隐情……反正在大净这样的朝代,发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梅香留方瑢一个人自行洗漱,便转去隔壁帮琬莘梳妆了。方瑢也急着想看看大姐打扮后的模样,便压下隐忧、尽可能快地侍弄完毕。

而洗了这一把脸、也让他清醒了不少:其实无论是蛇纹石佩、离春薛家,还是孙府的隐情,都怎么也轮不上他来考虑,横竖还有父母和哥哥呢。他只需要做一个不劳人费心的小配角就足够了,这对懒人来说,才是最好的、最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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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门口传来新的人声,不知是不是孙府的人到了。

此时,琬莘正梳妆完毕:玉映簪缨、霞染胭脂,绣金线的大红裙服整肃利落,云鬓笼在发髻中,分毫不乱。整个人华美而不失端庄,更将其性子里的温婉贤良衬托无遗。

梅香捧着银镜,半是羡艳地望着这位即将出嫁的小主人,不禁柔声赞道:“莘姑娘这样美,一定迷得孙家少爷神魂颠倒。”

琬莘对镜子里的侍婢微笑,“他不是那种只看美色的男人。”

话虽如此,但注视着镜中的自己,这位即将出阁的闺秀还是忍不住自得——这样的姿色,终归还是值得几分骄傲的,即便是与那个人朝夕镜中相对,她也无需有任何的自卑感,日复一日,流连着的,将只有无限静好的岁月……

幸福感突如其来,想藏也藏不住。琬莘的笑靥不禁如梅花绽开,带着四分明艳,六分谨慎。一抬眼,却与梅香突然落寞的目光相接。

“姑娘也太薄情了,”侍婢看着她的笑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怎么?”琬莘不解。

“纵然孙家少爷才貌双全,是天下少有的如意郎君……可姑娘这几日一滴眼泪都不掉,老爷太太心里,该是多难过啊!”

这梅香本是琬莘母亲的贴身侍婢,论事时自然会追从主子的立场。

于是她的眉目便垂了下来,

“我再伤心、再落泪,终究是要出嫁的。难道娘会因为疼惜我而不让我出阁吗?与其徒劳让她伤心,还不如我开开心心的,过些日子她回锦西的时候,也可以不必担忧。”越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低,不禁暗暗怨起梅香把值得哀伤的心事都勾了出来,多少动摇了她的喜悦——想到从此将与父母、与弟弟妹妹天涯相隔,也许今生都不能再见几面,要乐观地不去悲痛,也是极难的。就这样细想想,便也不禁悲从中来,泪水很快聚在了眼眶里。

梅香见她突然乐极生悲,自然也慌了手脚,连忙又劝道:“姑娘想开些吧,都是我不好,何苦说那车子没用的话……这时候哭了可怎么好?上好的妆要化开了!”

恰巧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未等梅香发问,门外就先叫道:“姐,是我!”

梅香听出是方瑢,便如蒙了大赦,急忙过去开了门。男孩立即跳了进来,两眼兴致勃勃地将琬莘上下打量了一番,拍手笑道:“正所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姐姐今天可真是要‘宜其室家’了……”

“小点声,”琬莘转悲为喜,细细嗔道,“让孙家人听见,成什么样子。”

梅香也伸出食指,在少爷后脑上戳了一下。“你只管这样没规矩吧!都束发了还往姐姐闺阁里跑,等我回了太太,看她怎么罚你!”

“娘才没那个时间呢!”方瑢笑道,“刚才我在门口,听见他们在楼下说话,好像孙府的管家已经到了。那位管家大叔说:眼下京城不太平,苍龙大道时有封锁,要想赶在中午之前到达紫金坊、就得尽快启程呢。”

琬莘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同时也有一丝犹豫,“孙大哥也来迎接吗?”

“应该会吧,”方瑢回答,“虽说按规矩,婚礼之前新郎新娘应尽量少见面,但时局这么不好,孙师兄又怎会放心把你托给别人护送呢?”

听了弟弟这话,琬莘稍稍心安,眼角重又染上一层柔和的蜜色。此刻她反正也打扮得差不多了,便带着方瑢、梅香一起去楼下迎见孙府人马。

一楼大厅,那边派来的使者站了一屋子,总共竟有十来个人,且全都衣着气派得体,衬得仅带来两个女仆的方氏一家颇为寒酸。好在梅香、万嫂都落落大方,并不露畏缩之态。琬莘也早知道孙家是京中大户,她本人又向来沉稳聪敏、**辱不惊,见到此番阵势,反倒更不动声色地维持起了大家闺秀的体面,丝毫也没有惊慌失措。

孙家人为首一名儒雅男子见到她,当即露出赞许笑容,上前恭敬作揖道:“三年不见,琬莘姑娘出落得越发端庄了。”

琬莘记得这个人,于是轻轻颔首。“孙仁叔叔过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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