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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汉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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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避免同净军迎面碰上,方璘绕了一段路、才回到那片城东草市。抵达时,市集已经散了。行人寥落了许多,商贩也已尽去,只有一些无业游民、以及忙着打扫商贩留下的狼藉的市坊司小吏仍留在那里。至于曹经纬等人,则是半点踪影也无。

这实在出乎方璘的意料之外。

他急忙拉住经过自己身旁的一个小吏,迫切地问:“刚才在这里打斗的那些人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净军呢?”

小吏只不耐烦地摇了摇头。“我们也是才来的,没见什么净军。”

“那空桐门的曹掌门呢?可有见到?”

“没见到!别妨碍我们做事,去问别人吧!”

小吏的缄默,在方璘看来愈发可能是出于某种恐惧的缘故——这在轩陆其他地方是不罕见的。而这种恐惧又通常由净军的狠戾造成……一想到曹经纬师徒很可能因他的缘故落入净军手中,他便忍不住自责起来,仿佛心里有根钢针在不断地穿刺。

“嗐,这不是那小子吗……”

“是啊,那个小净党……”

有人在远处议论着。

方璘循声望过去,只见石拱桥边,几个衣衫褴褛的无业游民正攒着袖子聚在一处,一边用眼睛斜睨着他,一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不用细想,方璘也猜得出他们便是之前那场打斗中给淮湖船帮助威的人中的几个。因为他帮助了净民,他们自然对他怀有敌意。可是眼下,又貌似只有他们可能旁观了那场冲突的整个过程。

“请问一下,”他硬着头皮朝那几人高喊,“刚才这里的事,最后怎么样了?”

几个闲人互相看了一眼。“别问我们呀,”其中一个胆子大些的带着嘲弄的语气回道,“你自己便是净党,还能有人比你清楚?”

“再不济去问你那净军主子!”又一人附和。

方璘再次被他们激怒了,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大喝一声:“你们说什么!”说罢,大步朝桥上抢去。

而那些人却也不等他接近,第一瞬间便作鸟兽散、纷纷逃远了——全不见向来助威时的气势。方璘被怒气牵动了内伤,只觉胸中又闷又痛,追了两步便被迫停了下来,看着那些无赖的背影,忍不住咬牙切齿。

怎么短短的一天竟让他遇上这么多可恶的事?

这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少爷……”

方璘怒意未消,猛地一个急转身——本以为又是哪个找麻烦的家伙,却不料,迎面只见一位畏缩的中年人,正对他温和恭敬地嘻笑着。

这让他为之一怔。“你是……”

“小少爷不记得小的了?”那人搓着沾满泥土的双手,“小的名叫赵九。”

方璘并不认识什么“赵九”。只是定睛打量一番,却也不难猜出他的身份来——此人身形佝偻,瘦骨嶙峋,身上缠裹的破袄比那班无业游民的更现简陋;整张脸鼻青嘴肿、两眼乌黑,已经辨认不出长相,只有光滑堪比女子的嘴唇和下巴仍十分扎眼,叫人很难不去注意。“你就是之前被打的——”

“是,小的正是其中之一,”赵九谄媚地笑道,因咧嘴牵动了伤口,痛得嘶了一声。他果然便是方璘救下的其中一名净人。“少爷想知道的事,小的或可告知。”

方璘自是求之不得。也顾不上附近路过之人投来嘲讽的目光,连忙吩咐赵九继续说下去。

他就这样知道了后面发生的所有经过。

“想不到我爹也卷了进来……”从头到尾听完后,方璘忍不住喃喃低语,心里的自责更深了一层——单是曹经纬师徒受难、已经足够他悔恨不已了,若再添上他的家人,他便恨不得一剑砍了自己惹麻烦的双手。还未等赵九讲完,他已有几次听不下去、想要直冲进汉州城里找那该死的“内翊司”算账,也多亏这净人语速够快,才让他及时冷静了下来;而冷静归冷静,那份悔意到底深深地扎进了他心里。

甚至他也后悔过救了眼前这个净民——当然只有短短一瞬。

“少爷也不必太过忧心。”赵九安慰道,“方老爷既是跟着施大侠走了,那便一定平安无事。谁叫红缨会是代咱王参政老爷出面的呢,就算是内翊司,也不敢拿他怎样的。”

听一个净民站在与净族不同的立场上安慰他,也着实是件古怪的事,只是这古怪大抵同曹经纬的古怪差不多,是不教方璘反感的那种;而且对方的语气很温和,就像在安慰一个走丢的孩子,方璘反而觉得亲切了。“多谢,”他对赵九道,随即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伸手探进怀中,将身上仅有的两颗碎银拿了出来,“这个送你——如果方便的话,最好能再帮忙带个路,我想现在就到靖安伯爵府去。”

小碎银子在日光下熠熠发光。递到赵九面前,让这净民眼里也反射出了同样的光彩。很明显,他几乎就要道谢收下了。然而——

“小少爷这是干什么,”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又颤抖着手帮方璘合上了五指、轻轻推了回去,“少爷对赵九有恩,赵九是来回报的。哪能……哪能再收少爷的钱呢。”

方璘惊讶地张大了眼睛。“你真的不要?”

“真的不要!不能要!”赵九语气坚决一点了,眼光一别,再不去看那银子,“少爷请随赵九来吧。赵九这就给您带路——”

说完,便佝偻着走在了前面。

方璘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涌了上来——似是感激,又更似是羞愧,而两者又结合出了一种罪恶感和自卑感。他不禁诧异起自己对赵九的诧异。半日来种种光怪陆离接二连三,竟让他对正常的事物也产生了怀疑,这可不像往常的他!从前的方璘,难道是这么容易受外界影响的吗?

在他最该欣慰于赵九的正常人格之时,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对,竟想到了要给钱呢?

这一连串的扪心自问突然让他大感可笑,并且当场便笑出了声来。

赵九听了,连忙诧异地回头。“少爷你这是……”

“没事,赵大叔。我们走吧。”方璘按了按因被大笑牵动起内伤而有些刺痛的胸口,快步赶上净民向导,“方璘在汉州人生地不熟,就全仗大叔带路了。”

两声“大叔”唤得既自然、又大声,让赵九几乎呆若木鸡,打量向方璘的眼神更是古怪、仿佛只当方璘是个疯子。他口中说着“好说、好说”的客套话,脚步却着实有点怕得发抖了。

而与此同时,听到方璘唤一个净民为“大叔”,附近那些浊族小吏、闲散游民、以及刚要入城的路人,也都不约而同地朝他皱起眉,仿佛看到了最叫他们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的一幕。

赵九和这些人的反应恰恰成了方璘的动力。

他索性挺胸抬头,把心中的自得与桀骜全都表现了出来,势要将旁人厌恶的目光赚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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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冰衣从小跟玲烟一起长大,二人名为主仆,情同姐妹。所以做主子的从不向她隐瞒什么,总是把所有见闻都跟她分享。

但有时她听了,却未必总能像主人一样保持平静。

“我的姑娘!”小舟摆动摇晃起来,“你都多大了?还当自己是未及笄的小女童吗?!那可是个‘男人’啊!怎么能让他上船来呢?”

玲烟闻言,却掌不住笑了。“你在说什么啊?他也还是个小孩子呢。”

“小孩子?”冰衣的火气稍稍降下,随即又陡升起来,“别骗我了!你刚才还说他看起来比你大一点呢!十五六岁了算什么小孩子啊!”

“所谓‘男女大防’,与其说是看年龄而设,不如说是看心思,”玲烟平心静气道,仿佛在教训小自己很多岁的妹妹,“心思里既视彼此为不可轻鄙,那么年纪再大又如何?况且他言行端正、品性纯直,我若对他还有所防范,那岂不反侮蔑了人家?”

冰衣气得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总结出一句:“姑娘说他品性纯直,这又有何依据?”

“用眼睛看就可以了啊。”玲烟答得不假思索。

“只用眼睛看?!”

“是啊。有的人,别人只能看得到他的脸;但有的人,却是将心也都袒露在外、叫人一看便知的。那位方璘师兄,恰好属于后者。”薛玲烟笑意平和地解释着,顺手抚了抚侍婢头上歪掉的簪花。

侍婢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过些日子老爷回来,定会为这事儿责罚姑娘的。”

听到冰衣提及久别的父亲,玲烟的神色突然一僵,嘴唇动了动,终是欲言又止,眼帘也轻轻半垂了下来。“我爹吗?”她摇了摇头,“他大概连我已到了‘大防’的年纪也都不记得了吧。他的心思里只有‘江山如梦’,哪里会有空闲责罚我?”

“姑娘说‘江山如梦’?”冰衣一愣,“那是什么?”

玲烟自觉失言,脸色不禁微微发青。“一首宫词而已。”她连忙道,“是爹最喜欢的宫词。不要多问了。”

说完,便不再言语,只拿起腰间玉雕横笛、置于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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