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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警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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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宏孝将剑横起置于胸前,淡蓝色的微光中,雨滴正形成漩涡,盘绕在那冰寒无比的剑锋之上——很少有人知道他“切雨剑”的绰号是从何而来的,正如李氏一门的“冰月剑诀”也是紫桐派四大绝学中最神秘的一个。

“今年早春竟如此多雨,这我也未曾预料,”他轻声说道,“你就将此当做你的宿命,坦然接受吧,如此也可少受些苦楚。”

但方敬信却只是在心口涌上一股罕见的狂怒血气。“妄想!”他大吼一声,便要朝昔日的同门师兄冲去。

然而李宏孝长剑一挥,那卷成漩涡的雨滴便顷刻化成利箭,朝他齐射而来——雨水当然仍是雨水,只不过在秘术的加持下,它们能以究极之速激射,发挥出足以贯穿精钢鳞甲的力道。水流穿透了方敬信的双腿,使他猛地单膝跌跪在地,靠着将剑及时插入石砖、才没有当即扑倒。

李宏孝又自下而上挥剑,地面的积水在他秘术操纵之下形成棘刺,穿透了方敬信的双足。

紧接着第三剑,又将钢针般的雨滴打在了他肩上。

方敬信压抑地痛叫两声,终于再撑不住,手肘支着地扑倒下来,

此时凌骑们已纷纷跃上城头、将他围住。之前施法的相玄也着陆于李宏孝身侧,阴阳怪气地对后者请示道:“大人,可要给这厮下个毒咒?”

李宏孝也不答他,只挥了下手、示意不必。然后朝挣扎在痛苦中的方敬信走近了几步。“我这几招,不过是借了天时优势的微末手段罢了,凭你方家的精深气劲,未尝不能抵挡。然而你却因气力不支失去了与我抗衡的机会……”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你损耗的真气里,大概有一多半是在帮我疗伤时用掉的。说到底,我欠你不少。”

“李督监言重了,你的报偿,我可当不起!”方敬信冷冷回应,因遍及周身的剧烈痛苦而导致的脸色苍白,恰好可以替他掩饰一些真相——假如对方就这样相信他内力已尽的话……

“你当得起,”李宏孝微微一笑,同时额头的青筋却也因对方提及“督监”二字而跳了一下,“很简单,我放你回去同家人团聚,这便是我的报偿。只不过,你要先把渝熙拱手奉上,再告诉我催发其力量的方法。”

“如果我拒绝呢?”方敬信觉得好笑:到这个地步,对方竟还以为他会惧怕屈服吗?

李宏孝抬头看了看阴雨连绵的夜空。“拒绝?我想你不会的。你有妻子、儿女,并且很在乎他们。假如我说我早已知悉了‘蟹爪间’的秘密,并且早已派了人去那儿抓捕他们,你还会考虑拒绝么?要明白:此刻命悬于我手的,可不止你一人而已。”

方敬信难以置信地瞪视着他,身体渐渐开始因惊怒而微颤——他绝想不到对方还会无耻到这种地步,更想不到,自己原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其实早已漏洞百出……末了,他只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卑鄙小人!”

再没有比这更缺乏创意的侮辱了。

然而不知为什么,李宏孝听在耳里,一时却未能按自己的意愿对此嗤之以鼻。就好像有把烙铁悄无声息地伸进他胸腔中,将这四个字狠狠烙在了他心口;他全身都似痛了一下,痛得他忍不住紧咬了牙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渐渐明白过来、为何这四个字会令他如此在意。

这里面有侮辱,有怨恨,有批判,但都无所谓——他对这些早就已经习惯了;然而方敬信口中的“卑鄙小人”却还带着另外一种意味,是他从未曾应对过的。

那就是轻蔑。

他可以承受侮辱、接纳怨恨、面对批判,但对“轻蔑”,却绝对不能容忍!别人怎么恨他他都无所谓,但决不允许任何人用蔑视的眼光看待他和他所做的一切!

“收回你的话!”李宏孝冷冷威胁道,手中闪着蓝光的魔剑直指向方敬信的胸膛。

但方敬信却反而轻笑了出来——从对方的威胁中,他感知到了那种愠怒,由此也更发现了李宏孝的弱点所在。他现在明白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了。而对这样的李宏孝,他只觉得更加轻蔑、更加可笑,以致连最后的那一点点敬畏之情、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你,卑琐的小人……”

他说着,又发出了一声半是咳血、半是轻嗤的冷嘲。

李宏孝被彻底激怒了。

闪着蓝色寒光的白刃向前刺进了方敬信的胸口,带来一阵刺骨奇寒,几乎冻结了他胸腔里的炽热鲜血。

我就这样……要死了吗?

冰寒的水雾从那刺穿他身体的刀刃上蒸腾而起,弥漫到了他的眼前,李宏孝、净军、警世钟……统统都变得模糊不清了。反而是记忆突然鲜活起来。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妻子二十年前的模样——那是在他们初识之时,也是在汉州……他要赴京入学棣下书堂,而她却不得不回返沁南,临别时,向来不通文墨的封回雪却似无意而有意地吟出了半截诗句:

今朝忽远行,问君欲何往……

当时,他们面临的只是“生离”;但那句诗里却仍满含幽怨,令他难以决绝地割舍——此后他违抗父命、取消了进京之行,并很快迎娶封回雪为妻,说到底,大概都和那句诗有关。

而如今将近“死别”,他又想起了这句诗。只是里面的含义,却是完全不一样了……

方敬信脸上突如其来的恬淡神色让李宏孝分外诧异;后者强掩着愕然、恼火和畏惧,紧咬着牙,再次对方敬信低吼:

“收回你的话!乖乖说出一切!我们还有回转的余地!”

同时他又转动剑刃。

那剑身此时已刺穿了方敬信的肺叶,令他在痛苦之余,还连连咳血不止。然而这痛苦却并未能消解方敬信的意志,反而如一剂猛药一般,使他骤然惊醒过来、力量倍增,又在一瞬间忘却了虚弱、疼痛、死亡……

李宏孝原本已料定他是耗尽了气力的——但却是料错了。

“我给你看我的余地!”

方敬信拼着胸腔撕裂般的剧痛大吼一声。同时左手撑地暴起,猛扑向正前方的李宏孝——这导致那寒冰魔剑在他体内又刺得更深,直至穿透肺叶、穿透肩胛骨、从后背的肌肉中穿出,剑刃的锋利此时竟成了祸害:它让寒铁与血肉间的摩擦阻力几近于无;而李宏孝大惊之下,又忘记了弃剑闪躲……于是,方敬信的双掌便笔直地拍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骤然爆发的内力仿佛出自一个毫发无伤的人手中——李宏孝绝想不到,其实早从一开始,方敬信便预留了一份内息在丹田深处;而这份内息既是未用来保护自己,那么便自然是要用在转守为攻的时机上了。

像断线风筝一般,李宏孝被推得向身后飞了出去,直至后背结结实实地与钟楼顶那口硕大无朋的青铜巨钟撞在一起。

金属的剧烈震颤催动了他的内伤,令他喷了口鲜血,但除此之外他却未感受到其他的力道——似乎方敬信的内力在他体内化作了无形,亦或是从未爆发过似的……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直到下一瞬间,钟声轰然震动了整个钟楼和钟楼外的天与地,他才猛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警世钟响了。

原来这口该死的大钟、才是方敬信那最后气力的真正目标!

***************

“总舵主,这钟声……”

叶聪震惊不已,虽已劲装结束地骑在了马背上,骤然苍白的脸色还是让他的英武之气打了些折扣。而麾下五百余会众此时亦皆屏息无言,仿佛都不敢打破这钟声弥漫下的某种另类的沉寂。

施凝循声遥望向山坡下的汉州城,也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是警世钟……警世钟响了!”

众人又开始面面相觑,一时竟未能反应过来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毕竟,上一次警世钟被敲响,还是一百年前的往事。

唯有一向很少开口的玄旗香主:空雪和尚仍气定神闲,只双手合十,对着阴雨绵绵的天空朗声道:“善哉!‘警世钟响,全城御敌’,百余年善恶果报,就在此**之间矣!”

没有人听不明白。红缨会等待这样的时刻已经等了一百多年了,如今,警世钟声终于响彻汉州,那些表面英勇、实则懦弱的武夫将再也没有逃避的借口。他们只能选择站在红缨会这一边,成为红缨会“大业”的一部分!

施凝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确信机不可失。于是,他策马到会众阵势之前,高举起了手中的乾坤圈。

会众因他的指令而发出呼喊,仿佛是在与那隆隆的钟声遥相呼应。

***************

“警世钟……原来那玩意儿真是会响的……”

鲁岸一身戎装地呆立在布政司衙门正堂里,听着那不停回荡的钟声,骨头里渐渐生发出一种诡异的战栗。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失神了一阵,但却不知到底有多久……

直到贴身的侍从跌撞着跑了进来。

“不、不好了,大人!”那位卢使卫相玄慌张道,“红缨贼打进城来了!”

“这怎么可能?”鲁岸忍不住想要尖叫,“无论城门还是渡口,我都已派了净军去……”

“那劳什子的大钟一响,护法们便都动不了了!”相玄气急败坏地打断了他,“月冥卫的护符、咱们圣卫的法事、甚至就连碧髅卫带来的那些尸怪也在内,统统都像木头一样、动弹不得了!眼下虽已缓过神来,可红缨贼终究乘机进了城……这可如何是好啊大人?”

鲁岸手足无措,嗡嗡地回荡在他脑子里的钟声也令他无法专心思考。一怒之下,他挥拳砸碎了身边的竹案。

“浊竖就是浊竖!李宏孝那混账……终究是把我的差事给办砸了!”

****************

警世钟一声一声地震响,那声音,像是直接撼动着灵魂似的,令人由内而外地颤抖、僵直,沉浸于近似冰冻的状态。

李宏孝是最先醒觉过来的——此时钟声大概已响了十多下了。

[注:警世钟虽名为“钟”,其实内部另有铃舌,以使钟声更连绵不绝、加强警报功能。]

“快停下它!”他大吼,觉得自己的喉咙都快扯破了,冲上颅腔的血液几乎从七窍喷出来,但在钟声掩盖下,净族士兵们根本听不到他,一个个仍像化成了石头般呆呆地看着那缓慢摇晃的巨钟。蓦地他明白了过来:钟上是附有秘法的,而且是专门针对净族的秘法——或者还包括他这种净党。

莫名的狂怒席卷上头顶。他提气纵身,飞扑向钟壁,在巨钟朝他摆来时运足内息、出掌相格。当双掌与钟身撞击的瞬间,一股超乎他想象的力道立时通过手臂传遍他全身,让他气血翻涌、更加重了内伤。但他咬牙坚持了下来,仍死死抱住钟身不放,同时使出千斤坠的功夫,强制钟身逐渐稳定。

待他终于成功时,钟摆的敲击已经让他苦不堪言了。

也许是因为钟上附着的秘术,也许是因为天上密布的层云,钟声回荡在汉州城上空,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仍未散去。而净军则在这余音袅袅中逐个清醒过来,一时之间,又为尴尬、沮丧和惊惶而怔在原地。

“李大人,”作为副官的相玄凑近李宏孝,“这该怎么……”

李宏孝挥手打断了他的请示。

面前,方敬信正跪在地上、用一只手撑着地面,他的胸口已经被镶宝秘术剑从前至后贯穿了,但看来还余下一口气息,甚至神智也很清楚。由于一直低着头,他的脸色无人看清;然而不知为何,李宏孝就是觉得那里挂着的是一张满是讥讽的笑脸,正在用最轻蔑的方式、表达着对他的失败的嘲弄。

这引起了他新一轮的怒火。他朝方敬信大步走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

“最后一次机会,”李宏孝像是将话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交出渝熙!告诉我渝熙的秘密!”

方敬信想开口——其实只是想笑一下——却只是咳出了血沫。一片肺叶已经被刺穿了,他现在连呼吸也困难。

“死了心吧……你……根本不配……”

仍是该死的轻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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