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回想着那时候的一幕幕。当时我并不知道红烧肉就是重渊,也没觉得奇怪,现在想起来,那大概才是重渊最迷茫牵绊最深的地方。
“我看到,每一场战斗中,大家都非常依赖你。就跟我一样,可能因为你太可靠了吧,所以就不知不觉把最累最辛苦的工作丢给你,还完全没有自觉。可是你却一直一个人站着,身边没有一个朋友。”
因为太完美,所以让人望而却步失去了靠近的勇气,因为看起来无坚不摧,所以没有人记得他也像个普通人一样,需要有人陪伴关怀。周围队友互相鼓励疗伤的时候,他却一个人提剑站在那里,茫然看着地面,连身上的伤口都没有人关心一下。
在幻境之中我不断看到这样的画面,是不是因为这才是重渊心底最伤痛的地方?
我一世为国为民为天下,却无一人为我。
这种人……平时没觉得怎么样,一旦这么细想起来,简直是让人心尖都在抽着疼。
我抬眼偷偷看着重渊的表情,他似乎完全没料到我会说这些,整个人都有些茫然地愣在那里,看上去单纯又无辜。我咬了咬牙,鼓起勇气把手伸过去,慢慢放到他的手背上。
“对不起重渊……虽然之前说了想要了解你,但是当时只不过被你吓得怂逼了而已。以后我会认真对待这件事的。你不是我的邪影,不是红烧肉……你只是重渊而已,我想知道你的事情。”
重渊呆呆地看着我。我从来没在他脸上看到过这么不知所措的表情。像是突然被天上掉下来的一块馅饼砸晕了一样,整个人都充斥着“我一定是在做梦”的不可置信。
良久,我才感觉到自己手下面的那只手轻轻颤了颤。他缓慢地转过手,手心向上,然后缓慢地合拢了手,极轻地把我的手虚握在掌心里。
“谢谢。”他低声说,长长的睫毛在眼底垂下一片阴影,声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谢谢你……愿意看着我。”
经过我和重渊的长久讨论,我们一致认为关朔原这种胸大无脑的莽夫极度不适合卧底这种优雅高贵高技术含量的工作。为了不让八大门派的心血毁于一旦,我们决定第二天天不亮就偷偷找定勇将军告别出发。可没想到,那个本来准备不带着他玩的家伙居然整晚都没走,他抱剑靠在我们离开营地必经之路上的一块石头旁边,一双眼睛冷冷盯着准备抛下他跑路的我们。
……这种打算抛弃队友结果被队友抓包的情况实在是太尴尬了。
我和重渊大眼瞪小眼愣在那里,面对关朔原那张板着的□□脸,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小天使颜师弟为了送我们,和我们一起走到了这里,看到现场冷到冰点的气氛,连忙奋不顾身冲出来打圆场。
“原来关师兄早就出来了,我们还在找你呢。来,关师兄,这是定勇将军准备的妖魔元魂珠,一会儿你们出发靠近交班的粮车看守的时候,只要让元魂珠吸收你们击杀的妖魔魂魄,你们就能利用元魂珠幻化成那只妖魔的模样。”
关朔原的脸色仍然不太好,但他没有继续摆架子,而是很顺从地接过了颜怀远手中的珠子。
颜怀远又拉着我们絮絮叨叨把所有细枝末节交代了一遍,最后他郑重一拱手:“此次任务地点危险,情况复杂,尽管我们已经做了尽量周全的准备,可以我所看还是前途未卜。诸位同门为大荒百姓安危,甘心以身犯险,不顾自身生死,实在可敬。请受我一拜,还望各位注意安全,小心行事。一旦发生了什么状况,只需毁去你们随身携带的通讯符咒,我等就能知晓那里的情况,从而尽快进行支援。”
“好了好了,你别啰嗦了。”关朔原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好好的男子汉,怎么和娘们似的。肯定把这笨蛋完整带回来!”
“硬跟来的还敢说别人……”我小声嘟囔了一句,关朔原十分敏感地回过头来,我连忙闭上了嘴。
“妖魔粮车半月一趟,就在距此处不远的山路上。我之前已经看好了地形,恰有一处山坳是他们每次停车休息的地方。我们只需在那里设下埋伏,不知不觉偷换三名守卫就够了。”重渊指着远方说道。
“好,那就走吧。”我果断地挥了挥手,把那颗元魂珠揣进了怀里,跟在重渊后面踏上了征程。
我们走了好远回过头看的时候,颜怀远依然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望着我们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