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做个鱼,谁带了乌梅?”她抓着鱼往后面的小间走去,竟然是个小小的厨房。不过东西一切都新得很,像是没用过一样。“你这里竟然还有厨房,我怎不知?”
“你不知道的多着呢。”她把鱼丢进锅里,舀过缸里的水添了进去。“要抓紧些做了,若是没乌梅那也不急。”
“要乌梅做什么?没听说过有这种做鱼的方法。”戚夙探着个头问道,“小姨你到底会不会做鱼?”
“呆子!”裴尘拿扇子敲了下他脑袋,“不知道就别添乱。横公鱼生于石湖,此湖恒冰。长七八尺,形如鲤而赤,昼在水中,夜化为人。刺之不入,煮之不死,以乌梅二枚煮之则死,食之可去邪病。”
“我有乌梅。”薛珩取出一个小油纸包,打开一看不多不少正好就两粒。隐莲笑道:“这天眼还真好用,其实没有乌梅也是行的。”捏起扔进锅里,盖上锅盖。灶里已经放好了柴,也没见隐莲做什么,就拿着生火的一吹,就有火了。只是这火的颜色有些不同寻常,是那日如青莲灯一样的绿色。
裴尘不好奇倒也罢了,竟然连戚夙都没多问,不由得多看了戚夙两眼。“和尚什么时候买的?不是要乌梅才煮才能死么?”
隐莲脸上的笑有些怪异,“本来是要乌梅的,但是之前抓它的时候咬了我一口,吃进了几滴血。”
“这和你血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还能当乌梅?”薛珩听到裴尘的话有些诧异,本以为看她之前那模样,以为是个知道的,却不料竟然不知隐莲是非人。那隐莲到底是有几分真几分假。
“既为果,沾了便是要结算的。天下果最终都不过一死,只是怎么死各有千秋。”这话说得似而非而的,裴尘没听懂,戚夙也没听懂。隐莲但笑不语,看着薛珩若有所思的样子笑容又深了几分。
之前薛珩问过隐莲是不是非人。隐莲也是说了果。那时他没懂,只当隐莲不愿说,随口扯的理由。却没想到真是果,他的眼神一下子深邃起来,既为果,那为何会在人世?
“熟了。”她打断裴尘想说的话,取出旁边的盘,盛好鱼。拿了三双筷子给他们,“就这么吃吧,待会还有正事要做。”
裴尘和戚夙接过筷子就开动了,还挑挑拣拣的转吃腹上那块肉。隐莲见薛珩不接筷子也不恼,就这么举在他面前。“吃完我还有事让你去做。”
“有什么事,我现在去也可以。”
“让你去地府,你去么?”她看见薛珩的抿紧了淡色的唇,玩味的笑着。“地府是什么地方你应该清楚,你认为你能受得了?”
“出家人,不可吃荤。”
“出家人?出家人哪有你心思那么多,别忘了你找我的目的。”话一出,薛珩脸又白上了几分。“你也不是第一次破戒了,再破一次又何妨。”
“就是破了才不能再破,明知有错,为何要犯?”
半晌,隐莲突然叹道:“一为人,做凡身,四般假合怎生真。薛珩,人本就假的,横公鱼也是假的,吃与不吃又有什么区别。”
“我心里的区别。吃了我知是假也是错,不吃是假也不会觉得可惜。”他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法。
“你既想成佛,为何还放不下。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她突然伸手扯下他腰间的槐木莲花,用了几分力捏着。看着薛珩明显有几分紧张的神色讥笑道:“这就是你,明知不可能,却还要坚持。泽水已非人,你又何必纠缠。成佛,舍不下小爱,哪来的大爱?”
他张了张嘴,“人者,顶天立地也。她,我舍不下,佛,我放不下。成佛也罢,不成也罢,只求这一世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好一个问心无愧。”隐莲也不愿与他争辩,“人者,顶天立地。既能立地,那我也不逼你,这横公鱼就此作罢。”
“薛珩,我给你一个机缘。这份果日后自有人还,去追你的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