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从屋门出来,他赶紧躲到了屋后。
看他走到院子里拔起一根竹,面色十分沉重。
又见一身着荼白长衫的男子紧随着从屋里走出来,脸被面巾唔得严严实实,显然他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薛南看着他的身形总觉得十分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木幼博折了竹,男子却从腰间抽出一把剑扔给他,木幼博接过剑,仔细一瞧,大为惊奇。月光下,剑身闪烁着粼粼寒光,雕刻的龙头栩栩如生,他在《藏剑》中曾经见过一把与这极其相似的剑,名征吴,是战国时期旬周铸剑师莫北用玄铁铸成的一把剑,后被旬周第八代君主赵赫赐给将军王师以出兵讨伐大吴。后旬周灭国,征吴就彻底消失在了历史上。而《藏剑》中记载,最后一个得到征吴的人正是作者安问时本人。
那剑是他为数不多《藏剑》一书中很喜欢的一柄剑。
木幼博翻过剑身再仔细一看,剑柄上正刻着簪花小篆:“征吴”二字。
“这剑你是从何得来的?”男子未回答,又从抽出腰间另一把剑,身泛青莲,祥云剑柄。他没有看错!,那一定是墨云!“他死了?”
墨云是空山老人毕生之极作,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定不会将墨云易他人之手。
“他送我的。”
木幼博满脸的不信任:“你杀了他?”
“我可没你这么痴剑。”
男子眼睛弯道:
“不信?想试试么?”
话音一落,男子飞身而起在空中划了一条完美的弧线。剑声铮响,风云霎变。木幼博提剑踏地而起,一剑刺向男子的右肩,男子很灵活的往旁边一躲。
步似踏水无痕,身形迅速往左右一闪。
木幼博望江飞渡十八式分别刺向其左肩,右肩,腰,手臂,剑风如凌厉的叶片,却未伤对方分毫。他觉得对方刻意不使招式是看不起他。
“动作怎么慢这么多?”话音刚落。只听“唰唰”几声,墨云的剑气咆哮着冲向木幼博,征吴护体却在剑身上留下了一条很深的印子。
薛南看这架势,才意识到是仇家找上门来了。可听两人的对话又不像是仇家,反倒是老相识来切磋武艺的。他不放心,只好先继续观战。木幼博多年未同人真正动过手,体力不支大汗淋漓,若那人真是要伤了木幼博,他便出手。
“不行了?”
“第二次,我败了。”他用剑支撑自己,半跪着,大口喘息着。
“你退步了。”对方叹息道。
“那些事我以为早就已经结束了。”木幼博喃喃道。
“或许是早已结束了,我找你,是有别的事。”男子俯身到他耳边。木幼博霎时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又听他叹息道:“你连我的声音都认不出来了。”
木幼博叹道:“当年我活如行尸走肉,活到现在只为兑现承诺。如今承诺今日已将实现,旧债便一并了了我也再无遗憾。”
男子的脸大部分隐藏在面巾下,看不见表情,只一双眼睛如刃似水。
薛南隐约感到不安,想要冲出去。可是对方却听了师父的话,低头静默了。
他站在原地,像是没再有了要出手的意图。
对方沉默了许久,问他:“你一直在坚持的究竟是什么?”
“......今日是他二十岁生辰。”
对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拿剑的手也动了一下。
薛南只感到头皮一麻,拔出身上带的小剑便刺了出去。
一个飞身径到两人之间,他要把师父挡在后面。
入夜渐深,月光高照,蝉鸣四起。剑庐周围白色的昙花上星星点点的绿。墨云剑气形成一层屏障。星星点点的雨打在花瓣上,打在屋檐发出啪啪地声响。
竟开始下雨了。
雨水流过木幼博沧桑的面庞,流过他的鬓发,从发尖滴落渗进土里。
他被徒弟的出现惊得身体往后一退。
“你怎么回来了!”他厉声道。薛南知道师父是担心他,震回道:“我若是再晚回来,就见不着你了!”
木幼博心知薛南远不是面前这人的对手,再者对方本就是冲自己而来的,他活了这几十年足够了,有过至亲至敬至爱,已然足够了,可薛南涉世未深,还有更好的未来在等着他。
他吃力地说:“我木幼博这辈子没求过人,就这一次,我求你,放过他。”
说罢,他竟单膝朝着男子,跪下了。
雨,还是绵绵小雨。
一双眸子像是有许多话,像是难过,像是惋惜,更像是悲悯,或是,怀疑。
木幼博还是想不起他是谁啊。
像是相识了很久的老友,像是结仇怨许多年的仇人。他既然不信任自己。
薛南正想什么时候出手为,忽然感觉颈间一凉。
浑身力气像是被夺取了。
眼前。
陷入黑暗。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周围什么声音也没有。
身体轻飘飘的。他好像走了很远的路,一直在走一直在走,可是这条路仿佛没有尽头。他也不知道累。
忽然他听见身后有人在叫他。
他回头,那个人还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