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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火焰之岭(1 / 2)

?他在颠簸中醒来,伴着一身的疼痛睁开双眼。

身下是森林,他仍旧被巨龙牢牢抓着。爪子握得太紧了,使他呼吸不畅,那些坚硬的鳞片也好像要划破他的皮肤,刺痛不断。但猎人显然不会在意猎物的感受。他扭动着身子,以让自己更舒服些。

狂风阵阵,吹的他难受。先前‘迪莱厄’抓住他飞起时,他很快便因巨大的晃动而失去了意识,而今刚刚醒来,只觉得恶心反胃。一切是陌生的景象,但这森林依旧是先前的那片,这点他可以断定。还好不是在‘世界树’,如果他落入那群毒龙的手里,难保不会受到比死亡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折磨,虽然在‘迪莱厄’手里这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噬泥者”现在都没有吃掉自己,一定是有着自己的计划,但死亡来临也只是早晚的事,然而让不想坐以待毙。这是机会--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巨龙那永远都改不了的狂妄正是你可以利用的弱点,它们太过自信,而绝不会相信有什么人可以从它们的掌握中逃脱。

但又有什么方法可以对付它?想出一个能够欺骗这样一头不知道存活了多少个年头的巨龙的计谋,对于一个孩子而言实在太过困难。

巨龙发出了吼声,空气在让身边不停地振颤。如果这怪物在此时松开爪子,他毫无疑问会掉落下去摔成一摊惨不忍睹的肉泥,他当然体会过那种径直坠落而没有任何依靠的感觉,现在自然不会再愿意感受一次。不过就这么任由巨龙带着他去往一个于他而言无比陌生危险的地方,他更愿意赌一把。万一下面某棵粗壮点的树枝挂住他也说不定,再怎样也比毫无反抗的赴死好多了。

不过这一切只能是让自己的臆想,‘迪莱厄’不会给他逃脱的机会。他开始羡慕起这些巨龙起来,可以自由自在的在天空飞翔,又拥有与生俱来的强壮身躯和强大的魔法。而反观他自己,只是个孱弱瘦削的人类,没有翅膀,力量也小得多。不要说这个实力远超普通龙族的“噬泥者”,就是随便一条亚龙,也能让他疲于应付,稍不留神就会丢掉小命。屠龙者说的没错,对付龙族,你唯一能依仗的只有自己的智慧,还有巨龙永远学不会的畏惧。它们因为天生的强大而永远无法理解畏惧为何物,但人类正是凭借畏惧,才懂得除了力量之外的战胜敌人求得生存的方法。

巨龙飞行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下方的森林大片大片地闪过视野,但仍有更多翠绿出现在前方。这座森林很大,远超让之前的估计,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干脆暂时抛开了寻找逃脱方法的念头,专心欣赏起下面的景色来了。

“你看起来似乎很轻松啊,作为猎物实在不算合格。”沉默半天的巨龙说了话。

让没有理会他。爪子还是太紧了,酸痛依旧在全身蔓延,他不想因为太过在意自己目前的处境而让这些该死的疼痛来的更加强烈。

“美丽的格兰诺·德瑞卡尔,这声音越来越强烈了,就在身边,就在耳边,”它发出猖狂的笑声,“你终究不打算隐藏了,格兰诺·德瑞卡尔,格兰诺·德瑞卡尔--让我等了这么久,格兰诺·德瑞卡尔--”

这名字被它反复念叨,谁会让这个狂妄的家伙这样疯狂,一条母龙吗?让猜测着,如果是母龙,那我作为“礼物”不就会成为‘迪莱厄’向它献媚的食物?让摇了摇头,这样的结局似乎也算不错,死在一条母龙的肚子里总比被“噬泥者”那肮脏腐臭的血盆大口嚼碎了的好。

他渴望尊严的死去,但如今看来是办不到了。死在与巨龙的战斗中确实不失为荣光,毫无反抗地被碾碎就值得羞愧了,虽然他尚未成为真正的屠龙者,却已再无法忍受普通人那种屈辱的死法。

有谁能来救救我呢?斯德瑞?白兰莉丝?还是帕兰?他想呼唤他们的名字,但在这样的高空,又有谁能听得到?时间渐渐推移,死亡的感觉愈发临近,他的企望已由一开始的无比强烈变得渺小。有谁会出现呢?让无助地想着,没有人吧,‘迪莱厄’这家伙成功了,它确实给我带来了恐惧,比死亡来临还要可怕的恐惧。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痛苦--

死掉,死掉,死掉,死掉--

帕兰又抽搐了下身子,他倚靠着树干,他也只能倚靠,站立于他而言如此困难,在失去一条支撑的现在。他喘着粗气,失血和疼痛已使他汗流浃背,全身脱力。

比之绝望更浓重的是悲伤,当那个家伙用锯齿般的双钳将他的支撑,那原本与他同为一体的支撑夺去的时候,他最先担心的不是自己的性命能否保住,而是他已不能成为一名尽享荣光的屠龙勇士了。

他想起自己的过去,为巨龙的奴役所恐惧而无数次渴望拯救的幼年。那些幼时的同伴,曾与他一起生活玩耍的同伴,随着岁月的流逝不断在他身边消失。在让向他讲述了那些传说中的英雄过后,他的渴望就再难以抑制了。他认识第一位屠龙者,或许用认识并不妥当,但“戮没”弗罗赞确实每晚都在他的梦里出现,教授他屠龙的技艺(大部分都是让白天向他描述的,还有一部分则源于他自己的幻想)。无论在梦里还是现实,他成为屠龙者的愿望都那么强烈,他幻梦自己会在某天独自离开村子,或许也可以带上让,但那家伙多半会为了伦娜而留下。总之按照他的想法,他会在某处与正在同巨龙鏖战的屠龙者相遇,那位身披铠甲,手持剑与盾的屠龙勇士会在解决了巨龙后,邀请他一同旅行,并最终将他培养成为一名新的能够独当一面的屠龙者。他会再次回归,带着精湛的屠龙技艺,拯救村子,成为他们的英雄。

他也幻想过自己率领屠龙者与巨龙们进行最后的决战,守护原本属于他们的家园。在胜利的那天,会有无数的鲜花铺撒在地,美丽的少女们向他献上桂冠和吻,以迎接王者的凯旋。让那家伙会用崇拜的目光盯着他,而不是从前在听说他想成为屠龙者时那副鄙弃的表情。

我再也成不了屠龙者了。他悲伤的泪水不可抑制地从眼里流出。他的一只手垂下,碰到了空荡的裤管,那里的空虚带给他冰冷的颤抖,曾经属于他的感觉已彻底消失了。

我再也成不了屠龙者了。泪水流的更猛烈了,他掏出匕首,被污渍包裹的金属映照他模糊的影子,影子的泪却仍清晰可见。

我再也成不了屠龙者了。帕兰一遍遍念叨着,一个瘸子还怎么去屠龙--

喘息中他紧握着匕首,用尽全身力气用它捅穿了那东西坚硬的外壳。他听到那东西的痛苦的嘶鸣,也感受到它在自己怀里的剧烈挣扎。但不能放开,他不允许自己放开,作为破灭自己梦想的代价,帕兰决心让它感受死亡,哪怕同归于尽。

你个懦夫,帕兰!他在心中嘲笑起自己,你本可以一死了之,让那家伙给你致命一击,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但他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固执地寻求生存的希望。一次次,他避开它的攻击,用那副虚弱而又残破的身体,最终占据了上风。你没有料想到吧,自己有这样恐惧死亡,即便在腿被切断之后也不忘用“崔特蒙特”止住伤口的失血。斯德瑞是如何教导你来着?对,就是这样,捅进去,在敌人丧命之后拔出。他再次使力,在那东西的外壳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那东西的挣扎更猛烈了,尽管他已不顾可能被那对锐利的钳子再次抓住的危险而拼了命,却再也抱不住了。

一片黑暗,他看不出从那家伙伤口中流出的液体是什么颜色,但那姑且可以称之为“血液”的东西却散发着让他难以忍受的气味,像是腥气中掺杂了某种生物腐烂后的味道,这味道让他作呕,早前遇到的那条巨龙身上的味道比起这气味来简直令他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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