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无法解释，自他再次见着亡灵大军在秘密南下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先前他们所有人的判断中一个致命的错误。
那就是，他们一直认为，亡灵族在最终必然覆灭的前提下，是竭尽全力，企图在侧面战场上展现抗争意志，以同归于尽的斗志试图将人族玩家联盟拉回到和平的谈判桌上来。所以，无论是他，还是一箱琴怨，或是沧海一叶，他们都相信，西北玩家本土作战，后备兵力源源不绝，只要不断对亡灵军进行骚扰和消耗战，最终定能将对方撵出国境线的。
如果，这个假设不成立，怎么办？
人族玩家联盟那边已经展现了态度，能帮一把，但不要指望会出全力，出力的有没有私心先不说，大多数的公会是抱着冷眼旁观的态度，期待的也同样未必是人族这边的大胜。
相较于人族玩家这边利益纷争，矛盾重重，亡灵族那边的组织纪律性却高的让苏云、一箱琴怨这几个看得更多的人心惊。甚至才有一箱琴怨那种万人职业玩家介入的猜测。
这就带来一个问题，如果亡灵军队，没法最终消灭，而一直盘桓在人族境内，那该怎么办？
国战是没有一对一的说法的，攻打村寨，也是一拥而上，这样，西北行省的玩家，就只能沦落到每日被劫掠，然后还因为虚弱而无法出门的局面。预想中，遥远未来可能发生的亡灵族覆灭的情况，难道要先在西北行省的人族玩家中发生不成？
在一箱琴怨看来，因为玩家的种族分布极不均衡，最后会演变成人多的种族欺负人少的局面，这首当其冲的便是占据着北部大陆的亡灵族。北部大陆自然环境恶劣，玩家稀少，初级资源相对匮乏，比如粮食的产出和木材的砍伐，都不如人族在南大陆的村庄来得效率。但北方多是石矿和铁矿的存在，这在中后期便是重要的战略资源，特别是在大量玩家进入五级、六级后。
所以，即使没有人数上的悬殊差异，人族和亡灵族间，也终将因资源的争夺而爆发战争。而人口上的差距，只不过将这场战争掠夺的性质刻画的更加明显一点。
但是，综合整条边境线上的战局来看，人族的攻势虽然更加猛烈，劫掠的资源和带来的战争破坏也显得更多，但战势却并非一边倒的状况。单就亡灵族在西北行省的进攻来看，在斗志、组织性和战术运用上，都要胜出一筹。
如果，亡灵族不是在玩家数量上实在相差过多，正面的东部战场，胜负恐怕就难预料了。所以，亡灵族才会想出以困于天水的玩家为人质，来要挟人族联盟和平谈判。
那么，和谈的要求失败后，亡灵族不退反进，还抽调了更多援军赶来。难道？亡灵族的统帅，何处是忧伤，在谋划更大的一块筹码？
一块比天水城内三千玩家洗白要大得多的筹码，那就是整个西北行省玩家的生存环境。
想到这里，苏云不禁肃然一惊，并突然想起白衣素雪说过的那句，“你要猜透他的想法，很难的。”
逆境求生，顺境争顶。这句话，是曾经很久之前，一位老牌职业玩家告诉苏云的。他或许想告诉新入行的后辈，放弃，是这个行业中唯一不允许出现的东西。
但是，现在苏云看到的人，却在逆境中争顶。带着最为弱势的亡灵族，试图与二十倍、甚至三十倍于己的敌人，平分秋色后站在谈判桌对等的两边。
苏云有一丝惆怅，曾与何处是忧伤面对面相视、交谈、举长刀相指，本以为，自己足够分量，站在和忧伤对等的战场上。可惜，现在看来，何处是忧伤的战场、他所选择的敌人，是整个人族联盟。
最让苏云感到惋惜的是，在《天极》与忧伤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自己没有出剑。至少，那是他在精神、战力、甚至意志上，最能追近对方的时候。
至少，那时苏云还不觉得忧伤是个无法战胜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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