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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末路凄惶(1 / 2)

?钻草丛。

虽说安道尔皇宫够大也够复杂,但为什么就没有曲径通幽,重峦叠嶂的景致捏?原来,这些景致都是**独有的,而这里是前殿。除了四四方方的巨大宫殿外就是环绕宫殿的横平竖直的宽大道路。朱红如血的宫墙,白亮如镜子般的笔直的汉白玉道路,以及闪闪发光的金色琉璃顶;红,白,金三种棱角分明的颜色,互相倾轧出了一整套安道尔式的肃穆与庄严。在这凝固的红与白与金之间,那偶尔一座花坛,间或一小片草丛,就好像在色彩斑斓的沙漠中求生的绿洲,不经意间爆发出盎然的生机。为了体现安道尔帝国永世不衰的繁荣,这些植物都被反复施过地系魔法,也被反复修剪过,在冬天依旧茂盛,依旧整齐,体现出一种无与伦比的整齐的疯狂。在这些茂密的绿色形体中间,白衣刺客与贵妃娘娘静静地隐匿其中,躲避着一浪又一浪的追兵。

淑贵妃凝眸·塞克利亚·星姬终于睁开了美丽的双眼,那银色的瞳孔中瞬息万变的情怀,最终沉淀为本性的温柔。她正要出声,一只白净的手爬上她稚嫩的脸颊,紧紧捂住她涂着胭脂的诱人红唇。有些迷糊的银色美目,瞬间张大,惊恐,屈辱与绝望填满那天生带有神秘魔纹的精致的瞳孔。一刀锐利的紫芒,抵住雪白的脖颈,而不合时宜地,草丛外响起了整齐又急促的脚步声。

外面是整齐的脚步声,而草丛中只有死寂。星姬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期盼着,期盼那脚步声能够停下,停下来拨开茂密的草丛。而她也清晰地听到了那刺客的心跳,紧张而短促,正如此时刺客的心情。她知道,隐身术只对施法者本人有效,因此刺客在挟持人质时无法隐身,而一旦被发现,刺客怕是很难逃出生天。星姬期盼着,祈祷着,在内心一遍遍祈求那脚步声停下来停下来,在这一片小小的茂盛草丛中间,被迫藏匿着安道尔帝国名义上的临时指挥,藏匿着整个帝国的荣耀与尊严。而那持续的脚步声又是如此漫长而绵延不绝,脚步声中的每一秒都等同于十年。

脚步声戛然而止,就像被突然剪断的丝绸。星姬躺在草丛中,聆听着窒息的绝静,等待着御林军或者内廷侍卫拨开草丛,去发现一个蒙难的贵妃,和一个无处躲藏的刺客。她屏住呼吸,发现刺客也屏息凝神,唯有两人的心跳如此响亮,只不过一个是期盼,一个似乎是恐惧。

这很正常,没有哪个刺客愿意在寡不敌众时还要面对正面交锋,刺客本身就不是一个在正面交锋中占据优势的职业。星姬甚至发现那刺客的手掌上已经凝结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湿乎乎的。然而她马上发现了异常,这只捂住自己嘴的手岿然不动,足以说明刺客即使在这种随时面临危机的情况下也能保持内心的坚强与镇定,这不稀奇;真正让她吃惊的是那刺客的手,一种不正常的白皙与稚嫩。她想起了关于伊斯霍尔肯”隐秘机动部队”的传闻:那些个拥有刺客头衔的人物,强壮,凶狠,冷酷,是躲藏在暗夜中的恐怖阴影;他们的双手,想来应该布满血腥的老茧,粗糙又健壮;而身边这个拥有星姬眼中天下第一武技的刺客,他的手,比身为淑贵妃的星姬自己的手都要白净而细嫩。

只可惜星姬没有机会想下去了。脚步声突然启动,正如它突然停止一样,只不过这次显得凌乱且更加急促----那是在跑步,而不是先前的齐步。

跑步声逐渐远去,却有稀稀落落的炮声传来。那炮声如此清晰,以至于草丛中都可以感受到一丝震动。捂住星姬朱唇的手移开了,袖剑的冰冷也不知去向。星姬绝望地流着泪,躺在草丛中----萨萨里安的炮火,居然就这样打到了皇宫外面。

安道尔帝国,要亡了吗!

那刺客白皙的手,将她轻轻扶起,仿佛捧着一个易碎的瓷器。几根普通的草绳,缠上她细弱的腰肢,将她牢牢固定在刺客的后背。星姬没有反抗,任由刺客施为,她已经万念俱灭,她即将……无家可归……

然后那刺客疯狂地挑起,没有风元素的辅助,没有风魔法的增持,仅仅凭借一双长腿,直接飞上高高的琉璃顶。剧烈的震动让她回神,这才发现,那刺客虽然身材修长,但肩膀并不宽阔。然后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淑贵妃,在这一刻被巨大的惊骇生生捏碎。白衣刺客带着她,在曾经辉煌的楼宇间闪动,那光滑到连手都握不稳的琉璃金顶,在刺客脚下竟然如同平地。星姬平日里就是搭着梯子都爬不上去的巍峨屋脊,那刺客几个纵跃就轻易地立于其上,要知道刺客负载的可是两个人的重量!

在没有隐身的保护下,如此大张旗鼓地飞腾纵跃,也招来了御林军与内廷侍卫的围捕。虽然现在根本没有人跟得上刺客那夸张的速度与灵活,但是不时飞来的弩箭还是制造了好几次险情,而让淑贵妃之尊的塞克利亚·星姬寒心的是,那些弩箭,有一半是射向她的。她不知道这是谁下的命令(安道尔·哈维斯监视星姬的旨意是兰威直接下达给哈维斯的,没必要告知星姬),但她知道比起皇妃被外人淫辱这种事情来,皇妃被杀的影响要小的多。事关皇家颜面,她的死,是绝对微不足道的,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说,是值得的。

但是刺客的表现击碎了那些所谓的”大内高手”的幻想。这个刺客从一开始就没有用过风魔法,身体却比加持了风系魔法还要灵活。即使是在空中无处着力的情况下,依然可以灵活地闪躲腾挪,使得原本射向胸腹要害的劲弩只是在袖子上扎了几个洞。而且刺客似乎根本不像安道尔·哈维斯猜测的那样想拿星姬当人盾----那些欲置星姬于死地的弩箭不是被轻易闪开,就是被一束白光打飞到不知去向。总之,这刺客左躲右闪,就是不沾那丛生的弩箭丝毫。

只不过人力总是有限的。弩箭越来越多,刺客能躲闪的空间也越来越小,背后的星姬也越来越感到死亡的临近。终于,刺客带着星姬,滞留在了一座宫殿高高的屋脊上面,被数千支架着锐箭的带有瞄准器的短弩包围。星姬感觉自己和刺客就像是被困在孤岛之上,而环绕这小小岛礁的却是布满食人鱼的无尽汪洋……她愣然发现,原来自己和刺客站在淑宁宫的屋顶之上,而淑宁宫就是自己居住的冷宫……自从皇上搬到涵元殿以后,就从未来过这里,如今自己将命归黄泉,却依然没有在淑宁宫等来皇上……

眼泪,凄伤地奔流,那一声哽咽地”皇上!”自柔美的嗓音发出,却有着莫大的力道,直接让铁石心肠的刺客打了个寒战。下面的人表情不一,却没有一支短弩偏转分毫,安道尔帝国可以败,却不能辱,尤其不能通过这种肮脏的方式,贵妃宁死,也绝不从!

这不仅仅是下面几千号人的想法,同时也是淑贵妃本人的想法,所谓男@女@授@受@不@亲,被人背着走了这么一段路,就是两人之间没有发生什么,也肯定有了什么。这就是这个国家流传千年的思维定势,以及在这种定势下千年来所有女性的宿命。身为淑贵妃的凝眸·塞克利亚·星姬,也只能在这种宿命之下,艰难地拿出那瓶黑色的毒药,艰难地喝下去。

“皇上,臣妾再也不能陪伴您了!”星姬擎起药瓶,心中默念着,此时的她,只求解脱。也许这一生她还有很多遗憾,但是此刻她根本没时间想了,她甚至被迫选择死在刺客的背上。

只是那一只白皙的手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腕,当然,是隔着袖子的。

那大红色的丝绸,滑得几乎握不住,可是仅仅是这一握,就将星姬服毒自尽的想法打断,也就在这个时候,已经万箭齐发。

那刺客似乎天生就缺少犹豫这种情绪。只见他伸出左手,袖中传出一声枪响,一道夹着黑线的白光笔直地向二十米外射去。那白光的尖端,居然还有一溜银色的光华,而白光的目标赫然是一座九层高的木塔。

长腿一蹬,刺客载着星姬直向那高塔扑去,只是二十米的距离,这点力度还远远不够。面对飞蝗般铺天盖地的弩箭,两个人就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漏船,顷刻间便可招致灭顶之灾。那万千弩箭并非直接种着他二人射去,而是有一部分射向了他们的落点。白衣的刺客与红衣的贵妃一起,自高高的屋脊跳下,像一双落水的人儿,栽向弩箭织成的汪洋。

意料之中地,刺客的身影已经没入万箭丛中,也许下一刻,他就会变成一只鲜血淋漓的刺猬,然而下一个瞬间,他们的身形竟然再一次拔高,硬生生从弩箭的攒射中突了出来!只不过那刺客的白袍,已经染上一层悲壮的血红色,而他背负的贵妃,毫发无伤。

这个时候,淑贵妃星姬才注意到,刺客宽大的左袖中,还有一根漆黑的绳索伸出来,链接在了木塔的某处。

那绳索绝不寻常,带有强大的弹力。绳索强劲的弹力牵引着他们,而刺客左手的衣袖中似乎也传出低沉的响声,像是有什么魔具收卷着这一根黑色的弹力绳索,两相作用之下,刺客和贵妃竟然以极快的速度向高塔飞去。

但这还不足以让他们脱离险境。下方那几千支劲弩,都是宫中特供的珍品,精巧的设计,绝对让人叹服。这些弩机全部是可以连发的七巧连弩,在第一箭射出之后,随着几件的转动,第二,第三……以至第五,第六支箭也紧随而至,随着御林军和内廷侍卫们熟练精准地操作,再一次万箭齐发的壮观场面,出现在刺客与贵妃面前。而这一次,真的是避无可避了。

【两小时前·南城门】

龙禁尉伊拉维尔·奇祝深深吸了一口气,虎目一凝,手中的石剑闪电般刺出,与他威严的外表不同的是,他的剑法像毒蛇一般阴狠险恶。

石化的精钢剑在空中左右飘忽,给爆炎·阿克利维·塞纳卢卡斯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土黄色的光芒随着剑式,在空中形成一条蛇形的轨迹,利剑划过空气,发出嘶嘶的声音,就像蛇吐出的信子。

阿克完全不知道这一剑会刺向什么位置,尽管他也知道这一剑必然有它固定的轨迹,也只能有一个落点,但是只会军队里直来直去的招式的他又如何能窥探安道尔武学的奥妙。如果论起魔法的无上妙境,有着萨萨里安皇室传承的阿克利维自信绝不会输给任何人,但是论起武技的博大精深,如今也只有安道尔帝国还有完整的传承,而萨萨里安早已将玄奥的武学融合进魔法之中,升华了意境,却也彻底抛弃了招式。

这就是阿克利维为什么一眼看穿了这一剑“蛇”的意境,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用手中的长刀挡下这一剑。

这可真尴尬。

如果是一个不懂武学意境的人面对这一剑,肯定会被剑上“蛇”的意境勾住心神,将满眼土黄色的剑光都当成一条条扑来的毒蛇,发狂似的乱劈乱砍,以期望将眼前无数毒蛇的幻觉斩杀干净,却正好中了奇祝的圈套,被蓄势待发的奇祝致命一击,丧失了生存的机会。

阿克看破了“蛇”的意境,自然不会被迷乱了心神,可是因为不懂招式中的精妙,不知如何发招,才能恰当地抵挡住这一剑。

显然,让他直接架住对方的剑并不实际。

而另一边,龙禁尉伊拉维尔·奇祝精准地驾驭着自己的剑式,刺向十步之外的目标。这一剑“蛇薇”的精义,并非是那飘忽的外表,那只不过是迷惑对手的伎俩。精准的计算,才是“蛇薇”的真正奥义所在。奇祝在出招前,早已计算好了一切。这“蛇薇”的威力,在刚好达到十步的距离时,剑尖的速度和穿透力都达到最大;同时奇祝一开始就调整了剑路,使剑尖可以从左下方刺入对手红色的魔法盾,那里一般是魔法盾相对薄弱的地方,在那之后,锋利的剑刃将再无阻碍,可以直接刺入胸骨正下方的致命处。这还不是他计算的全部,他之所以会选择“元素神兵”这个魔法可不是心血来潮,仅仅是因为这招同样是他最得意的绝学之一,剑刺入敌人体内后他根本不需要旋转或者搅动剑身,只要稍微催动一下魔法,剑身之上就会生出无数倒刺,只要将剑拔出敌人的身体,那锋利的倒刺就可以将大部分内脏钩出体外,再加上元素神兵自带的那让人生不如死的剧毒,他这一招在禁军之中可是小有名气。

元素神兵VS元素神兵,个人绝技VS个人绝技。

一切都在奇祝的计算之内,十步的距离刚刚好,不仅是他,就连阿克利维也觉得如此。

虽然这一剑真的让他觉得有点无所适从,但是阿克利维不会坐以待毙。既然无法架住对方的剑,那不如让对方来架住自己的刀好了,所谓攻敌所必救,强迫对手适应自己的攻势,让对手陷入自己的意境之中,这可是年轻的阿克屡试不爽的制胜法门。

阿克利维双手持刀,高高举起,重重劈下。

在伊拉维尔·奇祝眼中,红发小子的招式简直和垂死的挣扎一样难看,当然,对他来说这其实真的就应该是垂死的挣扎。这种直来直去的笨拙招式可伤不到自己,然而下一个瞬间,他就惊恐地看到对手的长刀点燃了整座天空。

天旋地转。奇祝的整个视野被爆炸的火光覆盖。这一刻,皇天后土都化作红莲的地狱,世间一切都永墮极渊的业海,万象森罗,在赤色的浩劫中,顷刻间化作飞灰。

这就是阿克的意境,火的意境。

刀,是一种武器,也是一种技法,更是一种意境的载体。不同的刀,不同的刀式,拥有者截然不同的意境。有些刀式向疾风一样迅猛,有些像流水一样灵动,有些像寒冰一样冷酷,有些像山岳一样沉重,甚至有些,可以像血海一般残忍疯狂。阿克的刀,就如同他的火焰,他的天铭,狂猛而炙热,简单而直接。阿克的刀式非常简单,完全就是为了迎合他的火焰的意境,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斥着火焰的力量与威压,都如同他的天铭一样永远在爆炸。

而对面的奇祝,他的“蛇”的意境,却是在迎合“蛇薇”这一剑式,奇祝的这一招剑法来源于一本无名古籍,本身并不叫“蛇薇”,也并没有说明具有某种意境,就是颇为复杂的一剑而已。蛇的意境,是奇祝在研习剑法时自己领悟出来,自己加上去的,目的也仅仅是增加剑式的威力而已。

迎合招式的意境,和迎合意境的招式是两个不同的境界。奇祝的剑法胜在招式,却输掉了更为本质的意境。武人交战,一旦在意境上吃亏,是绝难在招式上挽回的。

一如现在的奇祝——

“蛇薇”剑式,在离阿克只剩最后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因为奇祝的心神已经被阿克的意境震慑,陷入火焰地狱的幻觉之中。

狂焰圣刀之上凝固的火焰,在一瞬间活了过来。阿克高高举起的红色长刀,刹那间变成一道冲天的火柱,仿佛星际运载火箭喷出的尾焰。阿克就这样举着几乎有五米长的火焰巨刃,直挺挺地劈下来,那招式真的如同奇祝所想的一样,简单笨拙又难看。

然而奇祝根本没有能力破招,因为红莲地狱般的火焰意境,也随着狂焰圣刀一起劈了下来。

在他眼中,整座燃烧的赤色天空,一股脑地向他砸下来,隐藏在天空深处的亿万星辰,也一并燃烧着陨落,形成烈焰的暴雨,朝他浇下来;大地早已不在,脚下全是沸腾的熔岩,奇祝感觉就像是站在太阳之上,去迎接另一个太阳的撞击。

在最后一刻,奇祝举起手中的元素神兵,灌注了全身的气劲,死命地架住了险些将他的脑袋劈成两半的火焰巨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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