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红泪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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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烛台上,龙凤呈祥的红烛兀自款款垂泪,烛身渐渐低矮,凝了一身的红珊瑚,照亮了这间死气沉沉的新房。

岫云庄上上下下热闹非凡,人声鼎沸,爆竹声声,烟火漫天,似乎他们热闹他们的,我寂寞我的。江湖第一庄自新任庄主即位后,就大摆筵席,大宴四方,娶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凡俗女子,自然是吸引了朝廷中的权贵,江湖各门各派的人物,以及行商南北的商贾,各怀鬼胎,各地进贺,不胜枚举。

新房冷冰冰的,杳无人气,反而令我不觉害怕,不觉难受,只是心底从未有过的荒凉和无助,如孤身伫立戈壁险滩之缘,不再是对生的恐惧,而是对未来的绝望。我端坐在楠木精制,鎏金雕刻取意吉祥的千工床沿,被封了定身的穴道,动弹不得。

门哐当一声,似纵脚一伸,踢开。曾经春风明媚的俊脸,如今却凝上了逼人的冷彻。我的目光淡淡的,仿似进来的只是一个陌生人,无关紧要,牵不起我心底的一丝涟漪,可是目光可以伪装,心痛却不可以。

“看着我!”他强蛮地攫住我的下颌,冷笑道,“从今天起,你是我靳子期今生最憎恨,最厌恶的女人!”

靳子期,岫云庄第八代庄主,青年才俊,容貌清举无双,昂藏男儿,他曾经拥有世上最好看的笑容,仿佛一展颜,百鸟齐飞,繁花满天,冰清玉质,若倾天下。可是如今,他却敛去了笑颜,僵硬着脸,如一尊石化的雕塑。

“那你为何娶我?”我冷冷地问,“让全天下看你笑话?”

“我要让全天下知道,我靳子期娶了你姚梓桑,今生今世,即便我永世折磨你,厌弃你,你也是我岫云庄靳家的鬼,不能再作他念,你的心中除了忏悔你的罪,便容不得作其他念想,不然你的结局会很凄惨!”他的眼里冷芒四溢,看得我心惊肉跳。

“我的结局,不过就是一死。”我嘲笑道。我生不能好好过,死还不能好好走吗?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对我的话嗤之以鼻。“想死很容易,但是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们四目相视,恶狠狠地彼此角力。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除了作困兽斗,毫无他法。他阴鸷的笑容,在我心里长了毛,我隐隐察觉到他的不怀好意。

“我知道,你不怕死,你的心早已死在了凌月城。只是不知道……他怕不怕?”他锐利地望向我的小腹。

我犹豫不明,踟蹰问道:“你在说什么?”

“你肚子里的孽种!”他紧紧扣着我的手腕,似乎再用一成的力气就会将它折断。

“孽种?”我恍惚,难以置信,我竟然有了孩子,那是什么时候……

“别装出一脸无辜,孽种已经两个月了。”眼神若是能将我杀死,我必然已经死了千万次。

只有两个月,一切都还未显山露水,他却一针见血地捉住了我的痛楚。

孩子。他来的不是时候,却自顾自地进入了我的身体,在我体内盘根萌发,我恨他的父亲。

“你舍得让他死吗?他慢慢在你体内生长,本来,你可以决定着他的生死,可是如今,你是我靳子期的人,他的生死便由我掌握。你必须把他生下来!”他厉声命令道。

“你的目的是什么?”缓缓地,如垂泪的蜡烛般,眼角有些不可抑制的湿润感,仿佛心中下了场暴雨,满满当当地溢出了体外。

靳子期先是一愣,继而怅然而笑。“姚梓桑,你终于流泪了,我从未见过你哭,原来你流泪伤心的样子,如此光彩夺目,如此畅快人心。”

鼻子酸楚,眼眶却如泄洪,不可遏止。那么多年了,自从十二岁那年梓梓出嫁起,我就未流过一滴眼泪,原以为,世间最伤痛的事情莫过于最爱我的姐姐离开我。却不想今日,心痛得无法抑制。

靳子期笑了,我原以为他的笑容是世间最风朗,最好看的,可是如今,他却笑得那么苦,那么冷。“我要你生下你的逆子,让你们母子分离,我会在岫云庄养大他,把他培养成一等一的杀手,为我所用!”

“好狠毒的阴谋,你就那么恨我?”我的身不能动,眼泪汩汩地淌,一旦开了头,无法停歇。

“你心痛了?”他修长清秀的手指擦过我的脸颊,饶有意味地嘲笑着,“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母子分离之苦,让你偿还我父子分离之债。”

“我从未杀过你父亲,只是,你不信罢了。”

“亲眼所见之事,岂能作假?”他笃定我是他杀父仇人,所有的因由都来源于弑父之恨。

我回敬以狠烈的目光。“既然你认定我杀了你父亲,为何要这样大费周章地娶我,倒不如杀了我来得干脆。”

“杀了你太便宜,我很期待母子分离的好戏。况且,你是赫迪言悉想娶过门的女人,我自然不能让他得逞。”他瞬间扑倒我,锦衾在侧,红烛摇曳,酒气从他近身的赤红新郎锦袍中渐渐扩散出来。他的眼眸,如幽深的天际,漆黑,无星。“别想着死,我会让你活,从明天起,会有大夫和丫鬟贴身照顾你的起居饮食,直到你分娩那日。”

我不反抗,亦反抗不了,身上覆着他沉重的身子,只觉得身子软弱无力,即便是捶打也如孩童玩沙一般。“是不是感觉手脚乏力?这是自然,若没有十分的把握,我又岂能囚禁你。你的触感已经麻木,你自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我抿住嘴,无力再语。

“你身上的七筋八脉已断,那花拳绣腿的轻功已散,不过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俗女子罢了。”我头疼欲裂,仿佛之前的一眠,睡尽了我大半的人生,当我醒来我已作了靳子期怨恨的新娘,当我醒来我已变成了一个废人。

他呵气如兰,呼过我的脸,眼泪凝固在嘴边,酸涩。他好看的容颜,从今起,便是我姚梓桑最深恶痛绝的噩梦。

“靳子期,今日大婚之期,便是你我恩断义绝之日。”

“姚梓桑,馥秀居就是你今生死绝的坟墓!”

他怔怔看着我,长久地注视有吞噬人心的魔力,让我裂皮撕骨之痛。良久,他从我身上走开,拂袖而去,门哐当摔下。

我躺在千工床上,斜睨着渐渐枯萎的红烛。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这些年,我与一些人,一些事,究竟是命运无情的拨弄,还是在人生的途中,每一次岔路的犹疑,让我走到了今天的地步。回忆如流沙,从心底最深处层层叠叠地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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