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秘闻(1 / 1)

?天色渐暗,绿湖上前点亮炕几上的铜托牛角灯。屋中乍亮,略有些刺眼。佑昭心中略有些焦躁,急着听下文,但却不敢在周氏面前显露出来,只是静静地低首垂目,也好避一避烛光。

周氏轻呼一口气,幽幽开口道:“此事还要从二十年前说起,当时襄毅老侯爷战功赫赫,号称我朝第一勇士,深受当今圣上倚重。老侯爷膝下幼女奉旨入宫伴驾,不久诞下三皇子进封容妃,杜家可谓是盛极一时。可惜好景不长,三皇子八岁封庆王,与皇后所出的太子同日行册封礼,大好的日子里却出了错乱,宫人误把太子的金印和礼服送到了容妃宫中。后来那个宫人反口指正是受容妃指使,咬定容妃觊觎太子之位已久。皇上震怒之下将容妃打入冷宫,并把庆王交给了受宠的林贵妃抚养。”

佑昭额头沁出些汗珠,见周氏停住,插话问道:“此事听起来疑点重重,堂堂天子竟能轻信一个反口宫人之语。”

周氏从炕上下来,坐在妆台前,吩咐绿湖为自己重新绾发,又和佑昭说:“许是皇上也觉出处罚有些过重,遂并未降罪于襄毅侯府,但因此事襄毅侯府还是元气大伤,再无往日风光,朝中权贵也皆对其避之不及。老侯爷临终前曾上书请求将爵位传给自己尚未成年的独子,皇上却一直留中不发,不置可否,老侯爷最终含恨而终。”

“可女儿不明白,以大伯母的为人,怎会同意大姐姐嫁入已经没落的襄毅侯府?”眼看着绿湖已把周氏发髻梳好,正在挑选发簪,佑昭心中尚有众多疑惑,遂急急追问道。

周氏闻言却侧脸过来,细细盯住佑昭半晌,并不答话。佑昭有些惴惴,迎上周氏目光,娇声道:“母亲……。”

周氏旋即一笑,“是母亲错了,总还把你当成小孩子看。女子到底与男子不同,终归要离开父母,嫁入别家。我原先一直担心你性子太过寡淡,日后会遭婆家轻视。如今见你许多事情心里已有计较,母亲很欣慰。你父亲与我不求你能拼来个大富大贵的锦绣人生,只愿你能守住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一生平安顺遂也就罢了。

佑昭满心酸涩,强忍住泪意。上一世母亲定是多番思量才将自己嫁与了杨汝炜,不想到头来,还是落了个悲凉下场。

周氏轻抚着妆台上的紫檀首饰盒子,直接转回方才的话题道:“襄毅侯府爵位悬而未决多年,自然会有人惦记。若是将来皇上圣意转圜,既然杜家大房已无人能承袭爵位,说不定这爵位便能落入二房手中,你大姐夫又是二房嫡长子,看着倒是希望很大。当年你大姐姐说亲时,以我们施家在京中的地位而言,最多不过是找个中等人家的嫡子罢了。若不是襄毅侯府落魄也轮不到咱家的姑娘,好歹是传承百年的功勋世家,说到底还是有些家底儿。”

“原先的襄毅侯世子呢?母亲方才不是提起老侯爷膝下有一幼子么?襄毅侯府大房又怎会无人能袭爵呢?”佑昭抚了抚被汗水腻住的额发。

“听说襄毅老侯爷过世后,那孩子便被他的生前挚友定亲王带走了。这些年定亲王一直在北疆平乱,鲜有消息传回,渐渐的也断了襄毅侯世子的音信。”

佑昭轻“哼”一声,“看来大伯母从不做赔本买卖,当真好算计。”

周氏却冷笑了一声,“你大伯母机关算尽,最终还是棋差一招。说来也巧,在船上时,听谦哥儿母亲絮叨过几句。因清远侯沈家与襄毅侯杜家素有来往,所以你沈伯母倒知道些内情。去年冬天,蜀中部落与南疆前朝余党同起叛乱,两地总兵多年未曾出征,军务生疏,被打的节节败退。乾朝三面环敌,定亲王临危受命却又分身乏术,只好举荐了身边的两名骁勇副将分去平定蜀中与南疆。”

周氏簪好发髻,款款起身,“连杜家二房也没想到是,被派去蜀中平乱的副将正是多年已无音信的襄毅侯世子。杜世子以摧枯拉朽之势,短短半年已打的各部落分崩离析,生擒三位叛军首领,战俘五千余人。遂杜世子的名字已赫然被列在了此次平定蜀中叛乱有功将士封赏名册的首位,听说重阳节后便会殿前受赏。这么一看,襄毅侯府的这出戏只怕还要多唱些时日。”

周氏看佑昭目怔口呆的样子,笑着拍了拍她的玉颊,“时候不早了,快回曲畔居用晚善吧。”

佑昭心疼周氏道:“母亲不如随我用过晚膳再去给大伯母道喜吧。”

“等下免不了还要和你大伯母去老太太那边道喜,迟了总归不好。”周氏又叮嘱佑昭,“明日还要随我去你舅父家,今日回去早些安置。”

佑昭看周氏坚持也没再说什么,行过礼便带月榛几个回去了。

晚膳后,佑昭命月榛开了大箱开始挑选明日送给几个表姐妹的礼物。月榛心疼不已,“姑娘和几位表姑娘多年未见,礼自然要厚些,明日怕是要破财了喽。”

佑昭自小受宠,私藏颇丰,银钱上从不会短缺,正欲张嘴调笑月榛小气。却见她又从箱底翻出个绸面锦盒,打开里面是一个白瓷红花胆瓶。

月榛笑笑,“姑娘可还记得此物,是今年除夕夜二老爷赏给姑娘的。姑娘瞧着这胆瓶色泽清丽、细润柔和,便特地吩咐我留好,准备日后寻机会送给念蔷表姑娘。”

佑昭有一瞬间的茫然,转念想到应是“生病”前的事儿了,其实离她上次见到此瓶已过去十多年,怪不得有些眼生。佑昭抚着盒中的胆瓶,想了想道:“你明日随身带着此物,先别拿出来,需要时我自会言明。”

月榛虽有些不解,但还是应下了。她看佑昭并不想解释缘由,也没开口询问,随后将佑昭明日出门穿的衣衫挂起来开始熏香。随着熏炉上下晃动,香雾袅袅逸出,多种香料混在一起的甜香,让人有种舒适的倦意,佑昭靠在迎枕上昏昏沉沉地睁不开眼。

佑昭犹记得在镇江时,每到夏日外祖母便会带念蔷来家中探望母亲。尚且年幼的她很是不解,为何外祖母从不带两位嫡亲表姐念萝和念芙来,身边跟着的总是庶出的表妹。这个困惑萦绕在佑昭心头许久,终于忍不住偷偷问了孔嬷嬷。

孔嬷嬷笑着打趣她道:“七姑娘命好,投对了胎,不是人人都有七姑娘这般福气。念蔷姑娘在家日子苦,你外祖母心疼她,遂时不时带她出来躲躲。”

佑昭更加困惑,“我比起念蔷表妹不过是多了个嫡出的身份,能差多少。再说六姐姐不就是庶出么,母亲每每给我做新衣,打新首饰也会照例给六姐姐添上。”

孔嬷嬷轻抚佑昭秀发,“规矩的人家儿,庶出的孩子和正经主子一般无二。可若碰上的嫡母是个心胸狭窄,泼辣霸道的,庶出的孩子怕是有苦头吃了。就算外面有什么闲话,那也是人家关起门来自己的家事,手再长也伸不进去。”

镇江的夏日来得早去得晚,树上的知了不间断的鸣叫,让人不胜烦躁。佑昭用过午膳变得迷迷糊糊,恨不得立时倒头睡去。月榛怕她积食,先哄了她在屋里走走。每到这个时候,念蔷总静静坐在窗边的软榻上,一针一线的做绣活,炕几上的针线篓子从不离身。日光斜射到她的恬静的容颜上,额上的细汗被照的晶莹透亮,灵动的眸子跟着银针缓慢游动,尖尖的下巴微微上翘,她是那么的专注,似乎周遭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开始不明内情的佑昭会抱怨她忙碌,无暇陪自己摘莲藕,挖知了。念蔷听了,只是脸红笑笑,从不分辨什么。后来佑昭听念蔷身边的小丫鬟无意间提起,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每日的闲暇,对于念蔷来说却是这世上最为奢侈的事情。舅母派给她的绣活儿,只怕她这辈子也做不完。但她从不抱怨,只是安静地努力生活,每日清晨是她最放松的时刻,她会摆弄一番院中盛开的鲜花,偶尔挑几朵开得好的插在瓶中。

佑昭心里怜惜她,知道她喜欢鲜花,便画尽了百花让人装订成册子送给她做花样子。她收到后,眼里的欢喜与感动是那么的真诚透亮。佑昭的心软了软,觉得世上没有人会不喜欢眼前这个纯净明媚的女孩子,可她为何偏偏不能讨得舅母欢心。

渐渐的,佑昭的夏天便不能再没有念蔷。虽然念蔷仍旧忙碌,但只要有她在,佑昭便觉得镇江的夏日也没那么长了。直到佑昭十一岁那年,舅父入京做了顺天府通判,念蔷也随全家去了京城生活,佑昭便再没见过她。

上一世佑昭成亲后,对念蔷颇为看顾,撮合了她与宋岩的好事儿。虽说宋岩仪表堂堂,为人忠厚勤勉,但他在家中也是庶子,素来不受重视,年蔷与他在一起还是没能摆脱窘迫的处境。

佑昭有时不禁感叹,只盼今生命运能眷顾这个外表如水般柔弱,内心又如翠竹般坚韧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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