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故地(1 / 1)

?佑昭晚上恶梦连连,她无尽沉沦在往事与现实交织而成的迷雾中,恍惚间看到文修时而牵着朱氏,时而牵着念芙朝她缓缓走来,另外一边是佑暲娇羞地伏在一个陌生男人怀中喃喃低语,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逃开这繁杂而深邃的命运漩涡。次日清晨,月榛如天籁般的声音将她从迷雾中引回,但内心的彷徨与无助却久久无法褪去。

月榛摸着被汗水浸湿的蓝云缎褥子,忧心道:“姑娘连日劳累,不如等下去回了二太太,留家歇歇吧。”

佑昭打着哈欠道:“今日是大姐姐的好日子,老太太难得才出一会门,总不好扫她老人家的兴。”

为了应景,月松特意把佑昭青丝绾成喜庆的元宝髻,头上戴着整套金点翠嵌红宝石梅花头面,外衫也是较鲜艳的芙蓉色。佑昭往大穿衣镜前一站,当真胜如花神下凡,既有煦色韶光的明媚,也含几分纤尘不染的清丽。

襄毅侯府许久没有婴孩诞生,佑暲嫡子的洗三礼自然操办得十分热闹,当日来往贺客亦是显贵非常,公侯诰命便有足足十多位。

施老太太等人在杜家正门下马车后换乘内宅专用的青帷小轿。佑昭借机扫一眼侯府大门,纵使心性寡淡如她,也不禁暗暗咋舌。光是大门就有正门三间,启门一,两侧分立雄伟大石狮子一对儿,正中是当今圣上亲笔御书的鎏金牌匾,门顶上尽是碧绿琉璃瓦,在阳光的折射下熠熠晃眼。佑昭隐隐觉得此间大门除了华贵不可逼视外,更多的是一种似曾相识感,她前世好似来过一般,但却怎么也忆不起到底是何时因何事而来。

施家众人坐着轿子一路看来,沿着幽深不见底的南北夹道,两侧规整地坐落着数不尽的大小院落,远处茂林深重处又有重峦叠嶂将整个府邸严严围住,既富贵气派又不失风雅。随着轿子每前行一步,佑昭的熟悉感便更重一层。

青帷小轿一直载着她们到佑暲住的院落门前才缓缓停下。杜二夫人一见到施家人立时满面春风地迎上来,一手扶住施老太太,一手为众人打帘子道:“亲家老太太您亲自来了,原以为满月酒才能见到您。”

施老太太也是一脸喜气,“这是我头一个外孙,我眼巴巴盼着呢。”

施老太太等人甫一进屋便有一位着墨绿织金妆花比甲的贵妇便翩然上前喊了声:“周姐姐。”

周氏抬头,眼前正是清远侯府的沈夫人,笑道:“谦哥儿今日可和你一道儿来了?”

沈夫人拉周氏闪到一旁,留出过道儿,似是要长聊的样子,“那小子倒是想来,洗三礼本来就是女眷的事儿,他一个大老爷们来凑什么热闹。”

冯氏被冷落在一旁,看周氏和沈夫人密聊的样子,气便不打一处来,沉下脸率先进了稍间儿去看佑暲。

沈夫人说完又拉过身后一个着柳黄云罗褙子,约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介绍道:“来,昭丫头,这是你易谣姐姐,你们怕是还没见过。”

佑昭听到“易谣”二字,全身一震,脑海中似有惊雷掠过,方才怎么也想不明白的“熟悉感”顿时豁然开朗。佑昭忆起十几年前她的确来过杜府,但来因却是参加眼前这位易谣姑娘与襄毅侯的婚礼。沈夫人与周氏关系甚笃,想必上一世也是受沈夫人的邀请而来。佑昭原先性子寡淡,从不留心应酬之事,眼下能想起新娘闺名已属不易。

沈夫人看佑昭神情古怪,以为她是在疑惑易谣的身份,遂立时笑着解释道:“易谣并非谦哥儿的滴亲姐姐,而是谦哥的堂姐。”

佑昭闻言了然,这为易谣姑娘应是已经殁了的前清远侯世子的女儿。清远侯府与襄毅侯府素来亲厚,这桩婚事在门第上倒是匹配,只是不知将来杜家何人能坐上襄毅侯的位子。仅仅几个呼吸间,佑昭心中已闪过无数个念头儿,她知晓此刻不是深思的时候儿,于是稳一稳心绪道:“见过易谣姐姐。”近身一看,只见那易谣面容秀丽,双目灵动,嘴角微扬含着俏皮笑意,并不似寻常侯府千金一般贞静肃穆。

易谣甜甜一笑,完全没有初见的拘谨,热情地挽住佑昭手臂道:“谦弟回来短短两日,昭妹妹的名字却已在我耳边盘旋过上百次。我这两日一直在想昭妹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美人,能让谦弟如此念念不忘。今日一见,昭妹妹果然好颜色。”

佑昭脸上一红,怕被旁人听到,遂拖着易谣往角落里靠了靠。

易谣见佑昭害羞,更加起劲道:“你送谦弟的青玉笔筒,谦弟宝贝的不得了,连碰都不许我碰,恨不得找个案台供起来。他料定昭妹妹今日也会来杜家,一大早便跑去求婶母带他一道儿来,结果撞上正欲出门上朝的叔父,险些被揍。”

易谣说地绘声绘色,把佑昭也逗乐了,两人一起笑了个前仰后合。

站在施老太太身后的佑晗看周氏并没有把她引荐给沈夫人的意思,悄悄撇了撇嘴。她方才又无意间听到易谣打趣佑昭的话儿,心里愈发不平,暗自编排佑昭手段高明,在镇江时就有个杨汝炜上赶着献殷勤,回京路上竟然还能搭上个侯府公子。佑晗转念想起昨日文姨娘对她的鼓励,更觉得不能浪费今日这个好机会,定要在众贵妇面前好好露一把脸。

说话间施老太太已和屋里大多女眷打过招呼,随后来到榻前,佑暲斜靠在一个云纱暗纹软枕上,头上裹着一方紫绫绣牡丹抹额,衬得她丰盈的脸颊红润无比,完全没有刚生产完的疲态。身旁的大红云缎襁褓中躺着一个粉嫩白胖的小婴儿,此刻正闭着眼睛熟睡,样子甚是讨喜。施老太太和冯氏轮流抱着襁褓细细瞧过半晌,才依依不舍地让乳母带下去了。

周氏见状也赶忙唤来佑昭,往床前凑去,和佑暲说了几句吉祥话儿。佑暲看到佑昫和佑晗皆用艳羡的眼神望着自己,还时不时东瞧西瞧地打量屋内华丽陈设,心底十分得意。待她转眼看佑昭时,不免又有些惊讶,只见佑昭淡然如常地垂首站在周氏身侧,也不左顾右盼,颇有几分‘浮云富贵不着眼’的傲骨。佑暲在杜家默默经营多年,好不容易熬出头,巴不得人人逢迎她,可偏偏有人并不把她苦心换来的一切放在眼中,心里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佑暲眼珠子微转片刻,笑吟吟地和坐在床尾的施老太太说道:“人人皆道南边水土养人,昭妹妹这些年长在镇江,如今再回来啊,您瞧这小脸儿嫩得像是能掐出水来一般。我认识的京中贵女里还真挑不出一个能和昭妹妹媲美的。”

话音一落,屋内众女眷皆开始好奇地端详起佑昭来,有的眼神显然已经不太友善了。佑暲在屋内众多有头有脸的贵妇和贵女面前说这话,明摆着是给佑昭使绊子。施老太太听完皱一皱眉,并未答话。周氏见施老太太不发话,只好咬一咬唇,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佑昭无辜地迎着头顶无数道寒光,心底不住为自己叫屈,进屋后连句话都还没和佑暲说上便成了靶子,当真是冤枉啊,看来唯有继续低头装傻才是上上之策。

正当佑昭快要忍无可忍时,却听门外小丫鬟通报说平阳伯夫人到了。随后帘子一掀缓步进来一位雍容端庄的紫衣贵妇,她目不斜视径直穿过众人来到杜二夫人面前,淡淡喊了声:“婶母。”平阳伯夫人并不等杜二夫人答话,便自觉地坐在了床边儿的三足束腰圆凳上。从进屋到坐下动作流畅自然,一气呵成,全然不顾及旁人的看法。

佑暲脸色立时古怪起来,但作为今日主角,只好压下火气开口招呼道:“大姐姐来了。”

平阳伯夫人仍不抬头,随手从床边小几上拾起杯热茶,专心品起茶来,明显没有答佑暲话儿的意思。

杜二夫人不以为然地笑笑,打圆场吩咐乳母道:“快去把祥哥儿抱来给大姑奶奶瞧瞧。”

乳母尚未应声,便听平阳伯夫人干脆利落道:“不必。”

平阳伯夫人惜字如金的冷淡态度,让杜二夫人和佑暲好一阵尴尬。但却激起了屋内众女眷的八卦兴致,于是又纷纷将目光转投到她的身上,有的甚至窃窃私语起来。佑昭终于脱离苦海,心里很是感激平阳伯夫人,决定将来定要找机会投桃报李,好好报答她一番。

因佑昭是头一次参加京中贵族聚会,周氏怕她应付不来,遂在来时的马车上,又给她详细讲了讲襄毅侯府的情况。襄毅侯府大房共有两女一子,除了被困冷宫的容妃和离家多年的杜世子外,两人还有个大姐早在容妃入宫前便嫁给了当时的平阳伯世子,正是眼前这位平阳伯夫人。平阳伯夫人亲历妹妹宫中落难,父母相继离世,幼弟随定亲王出走离京,也算是见惯了人间冷暖。当年襄毅侯府大难临头,杜家二房不但不出力援救,反而起了夺爵的念头,又独霸侯府产业这么多年,也怪不得平阳伯夫人一直对他们心存芥蒂。想来今日她也是碍于情面才不得不来杜家走个过场。

佑暲床前乌泱泱围着一群人,佑昭在人堆儿里站得久了,脸颊红热,烫得难受,于是趁着众人不再留意她,索性拉月松悄悄溜出去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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