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梅误(1 / 1)

?佑晗顿觉失望,非但没能看成佑昭笑话,反而让她赢去彩头儿,一双俏目悠然转向角落里的念蔷,扬眉笑道:“有蔷妹妹这位良师益友从旁点拨,七妹妹果真进步神速。听说蔷妹妹是个热心肠,在家中常常帮两位姐姐做绣活,不知这副抹额蔷妹妹又贡献了几成啊?”

佑昭心底浮出一丝愤怒,正待要发作,却见念蔷不卑不亢,正色凝视佑晗道:“晗姐姐谬赞,念蔷愧不敢当。进献长辈之礼,昭姐姐不敢有丝毫懈怠,我日夜看她为此副抹额辛劳,一针一线皆是她对施老夫人的拳拳孝心,诚孝之物又怎可假借于他人之手。晗姐姐如此揣度,实属不该。再说,晗姐姐前脚儿才向姑母磕头敬茶,信誓旦旦要和昭姐姐同心同德共侍父母,转脸就来质疑昭姐姐的孝心。依我看晗姐姐不过是说嘴罢了,心里其实并没有把昭姐姐当作嫡亲妹妹看待。”

佑昭见念蔷如此机智,惊喜万分,暗自想着明日再让月枝做几碗她爱吃的杏仁甜酪来好好犒劳她一番。

佑晗被念蔷骤然的凌厉震得浑身一凛,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是我想歪了,七妹妹勿怪。”想了想终究咽不下这口气,怎可让一个破落户的庶女占去上风,遂又掩口笑道:“蔷妹妹平日里看着娇滴滴的,不想骨子里竟是个厉害的主儿,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上首的施老太太似是无意般剜了佑晗一眼,佑晗吓得一哆嗦,再不敢多言。

念蔷并没搭理佑晗的意思,又恢复原先的羞怯模样,抱起桌上一盆深黄、重紫二色相间的菊花,上前软声和施老太太道:“在府上白吃白住这么多日,心里实在难安,总想着给您备份寿礼聊表心意,谁知却和文仲哥哥撞了心思。梅为清客,高雅清丽;菊为寿客,耐久长寿。还望老夫人不嫌弃,将我的这盆紫间金也一并笑纳了吧。”

刘嬷嬷忙接过菊花,啧啧称奇道:“老太太您快瞧,这花儿的颜色好稀罕啊。”

方才念蔷一席话,施老太太听着很是顺耳,不由地对她心生赞赏,遂接口笑道:“原来这便是传说中的紫间金,我们两个老婆子加起来过百的人,竟然还没蔷丫头懂得多呢。快去把这盆紫间金摆到仲哥儿的红梅旁边。”

文仲本也是爱花之人,一见此花,眼中光芒大盛,满口赞道:“紫色暗淡深沉,黄色光润鲜艳,二色相配倒比寻常的单色菊花更添几分风情。”又转身向念蔷作揖道:“原来蔷妹妹才是弄花高手,若是日后妹妹得空还请指点儿我一二。”

念蔷连连摆手回礼,口称,“不敢当。”

施老太太遥遥望着二人,脸上笑意渐浓,男的神明爽朗,女的秀外慧中,品貌、出身都是般配的。

此时恰好有小丫鬟进来回事儿,这才打断施老太太的思绪,听那个小丫鬟禀道:“前头儿路上候客的小厮回报,钱家的马车已进咸宜坊,是时候儿去门前迎着了。”

施老太太闻言拢好衣衫,缓缓起身,“老大家的随我去迎接客人,其余人先去花厅等着开宴吧。”

施家一行人赶到花厅后并不敢先于客人入席,随意在宴桌两侧的茶几旁择椅而坐。佑昭见厅中只摆着一张南漆如意大桌,今日来客只有钱家老太太和她的大孙女,钱施两家本就交情匪浅,眼看着又快成一家人了,倒也没必要再男女分席而坐。

没多一会,便见冯氏扶着钱老太太在前,钱家大小姐搀着施老太太在后,齐齐缓步进了厅来。众人忙起身见礼,略寒暄几句就入席开了宴。

钱老太太被劝饮了几杯酒,苍白的脸上泛着突兀的紫红色,看着气色不是很好。她轻扫席桌一圈,小声问施老太太道:“今个儿是你的好日子,怎么不见大姑娘来贺寿?”

施老太太放下手中的筷子,瞳光微黯,叹口气道:“别提了,今早上就遣人送了寿礼过来,说是详哥儿又闹起肚子来,身边离不开人。唉,暲丫头是个苦命人,好容易才生下详哥儿,不想那孩子身子骨儿却不壮,自打出生汤药就没离过口。”

“侯府的孩子还能养不好么,人参、燕窝流水似地供着呢,早晚会壮实起来的。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省得再把自个儿的身子愁坏喽。”钱老太太笑吟吟劝道。

“说起来,我看你今日脸色倒不是很好,哪里不舒服么?”施老太太关切问道。

“还不是老毛病,心口疼得厉害,已经找宫里太医给瞧过了,想来再吃几服药便能无碍了。”长辈叙话时,晚辈们只能静默倾听,虽说钱老太太声音不大,但也清晰入了席间众人的耳朵。

钱家老太爷是施湛的启蒙恩师,眼下他又和钱家大爷同在都察院办差,分为左、右副都御使,共同进退多年,也是生死之交。施湛年轻时常常在钱家进出,素来敬重钱家老太太,遂忙恭谨起身作揖道:“师母要保重身体啊,侓哥儿和珊丫头的婚事还指望着您来操持呢。”

施湛说的倒是大实话,钱家大小姐钱寓珊的生身母亲早在十多年前便过世了,钱家现任的当家太太是钱御史的续弦,对先夫人留下的嫡女素来不太亲近,成亲这种费力费心的大事自然还是把钱寓珊带大的钱老太太更上心些。

钱老太太旋即大笑道:“老妹子,你快瞧瞧你的大儿子。他这哪里是在关心我啊,明明就是怕我不中用了,耽误了他宝贝儿子的婚事。”

施老太太从未见过威严稳重的大儿子吃瘪,看着他窘迫的样子,也跟着呵呵笑起来。

吃喝一阵子后,施老太太见小辈们皆有些拘束,遂笑着吩咐刘嬷嬷,“去在厅东边儿再置办一桌酒菜,让孩子们自个儿乐去吧,也别老是拘他们在这儿陪咱们闷着。”

刘嬷嬷素来雷厉风行,须臾间便指挥小丫鬟们又新支起一张略小的紫檀圆桌。佑昫沉不住气,小丫鬟们还在上菜便已挪去了次席。其他小辈们见有人挑头儿,也纷纷谢过长辈后便换了桌。

换桌后男孩子们仍觉无趣,不比往日在外院酒席上都是大老爷们能放开说笑。文修饮了一口“绵竹大曲”,试着活跃气氛,笑道:“酒无诗不醇,不如咱们行个诗词酒令?”

文修难得有此雅兴,佑昭忙颔首笑道:“这个主意好,钱姐姐的才情名满京城,今个儿咱们若是不见识见识,岂不辜负了这位大才女。”

钱寓珊谦虚笑道:“昭妹妹别寒碜我了,我有几斤几两我自个儿清楚,不过行个诗令倒还能应付。”

钱寓珊是客,她都开口了,其他人自然不会再有异议,唯有文侓脸色稍显局促。

佑晗笑看文仲一眼,“今日三哥的寿礼最得祖母欢心,不如我们索性以岁寒三友‘松竹梅’为令吧,咱们第一圈每人先吟诵一句含梅花的诗词,如何?”

佑昫肚中文墨不多,怕被别人抢去脑中仅有的诗句,遂赶紧接口道:“我先来……,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挨着她的钱寓珊轻笑道:“昫妹妹好灵的脑子,也不给我们反应慢的人留个空档想想。”

佑昫从未被人夸过脑子好使,一时得意起来,起哄道:“钱姐姐快点儿,该你了。”

钱寓珊含笑道:“昫妹妹别急,容我再想想……。”略思忱片刻后,她扬脸道:“各位久等了,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钱寓珊表面上看似谦虚,实则卖弄,她选的咏梅诗与佑昫的那两句暗暗相合。两诗都是雪、梅二物并写,以雪喻梅,足见她腹中诗书之盛。

文侓方才一直在苦苦思索,听钱寓珊咏完诗后,忽然眼中精光一闪,大声笑道:“钱妹妹当罚,妹妹的诗中并无我们酒令梅花啊。”

文侓此言一出,施家的几个孩子脸上稍显尴尬,文侓的底细他们还算清楚,但没想到他能愚蠢到这种地步,竟听不出这两句诗虽不含梅字,但句句写梅。佑昭转首望向钱寓珊,只见她眼中的怅然和失望几乎要喷薄欲出,一个书香世家的才女怎能忍受将来的丈夫是个材薄质衰的纨绔子弟。

文修忽然朗声笑笑,替文侓解围道:“二哥惯会说笑,等下我去告诉祖母你想灌钱家姐姐酒,看祖母怎么罚你……。”

文修尚未说完,被厅外忽起的一阵锣鼓声打断,又听钱寓珊道:“眼看快开戏了。上次在姜阁老家听戏,这出《荆钗记》没看上开头儿,心里一直惦记着。各位见谅,容我失陪,先去戏台前候着了。”说完冲众人福一福,领着随身丫鬟径直出了花厅朝戏台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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