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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侍郎(1 / 1)

?明朝的兵部相当于现代的国防部,孙承宗是正二品官员,兵部侍郎就是正三品官员,也是直接对皇帝负责的朝官,但当时的兵部人才达练,只有兵部尚书、2名侍郎、6名郎中和10来名给事中官员,却要负责北方十数省的军事运作。志军到左厢房巡看了一番,只见楠木书柜和办公桌庄重典雅,书柜中摆放着《孙子兵法》、《三国演义》、《西游记》和《金瓶梅》等线装书,书桌上笔墨纸砚俱全,桌中摆放了一沓硬皮公文。好奇心促使他坐在楠木圈椅上翻看这些军事公文,第一篇是辽东传来的军事简讯,文中叙说满清八旗军队正在宁远城郊集结示威。第二篇是陕甘巡抚孙廷芳发来的匪讯,文中提到陕甘匪众尽被围于陕地西厢峡中,因地势险要匪军无力突围危在旦夕,传问兵部是招抚还是剿灭?第三篇是皮岛发来的传报,尽叙毛文龙被斩后岛上群龙无首,军饷不足内哄不断,孔有德、尚可喜和耿精忠部带队占领了登州和莱州等地做乱。

文军一看公文落款处是已己年,心想这年是公元1629年,满清军队在春夏之交绕过宁锦防线打到京城,史称已己之变。而陕甘被围之匪众假言投降杀出了西厢峡,又分别流窜到川陕豫等地做乱。皮岛孔有德等头目占领登州和莱州等地赖着不走,数年后带着红夷炮队投降了满清,成为大明朝的劲敌。看着身上绣着仙鹤的正三品朝官补服,文军心情格外烦乱,吃的大明饭就要为大明效忠,也顾不得历史潮流变幻了,拿起桌角处空白奏折,奋笔疾书三份上书皇上。第一篇内容如下:皇帝陛下,微臣以为满清军队集结宁远是假,绕道宣州进攻京城是真,望陛下调集京畿等地人马尽守宣州等地为上策。第二篇内容如下:皇帝陛下,微臣认为陕甘西厢峡被围之高迎祥、张献忠、罗汝才和李自成等部狡诈异常,绝无投降归顺大明之意,应传令陕甘巡抚孙廷芳率部尽力剿杀,绝不能纵虎归山危害社稷。第三篇内容如下:皇帝陛下,微臣以为皮岛孔有德等部以闹饷为名占领登莱二州来者不善,绝不能坐观其大,数年后该部必携红夷重炮降清,威摄大明边关重地,养虎遗患之祸不能重演。写完这些奏折天色已暗淡了,不知如何发给皇帝批阅的志军急了,他呼喊了声来人啊,几个随从匆忙进了东厢房。

“你们知道奏折如何送给皇上吗?”兵部侍郎历声问道,才来兵部的他连随从的名字都不知道。

“侍郎大人,小的只知道奏折要送给宫里的执事太监手中审批后才能到皇上手中,具体流程也不甚明白,后厅的几个郎中应该知道,小的去请郎中大人便是。”随从小李应声回答。

兵科张郎中和李郎中不敢怠慢赶紧走来,他们虽不知这位侍郎大人的来历,但知道他是皇上亲自任命的官员来头不小:“下官张郎中拜见大人,有何吩咐下官去办理。”

志军就说这有三份重要奏折要给皇上阅批,应该如何把奏折送与皇上呢,侍郎的神情即严俊又着急。

“下官认得御笔刘太监,我把侍郎大人的奏折给刘公公送去吧。”张郎中很郑重的回复侍郎官。

侍郎交办完大事后才慢慢向后面院落中走去,这是个典型的京城四合院,两边住着随从和杂役,后边是宽敞的会客厅和卧室。早有几十个客人前来拜访,除了兵部的十多名同僚,还有驻守京城的九门提督等大小官员,他们带着大小不一的礼盒前来贺喜。这是中华几千年的官场文化,侍郎不得不应付这种场面,他交办随从和杂役摆酒烧菜,整个院子热闹起来。院子很快就支起三个八仙圆桌,几十名官员围座在一起,侍郎一一问起这些官员的名字和籍贯,发现江浙、湖广和齐鲁的官员较多,心想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楚党、浙党和齐党成员吧。不管是谁先把今天要应付过去,今天自己得势了这些僚属就来讨好,明天为了乌纱帽这些官员又会把自己当政敌看待,这个官场还真是复杂得很的是非之地呀。

不知是那位官员请来了戏子唱堂会,还有僚属召来十来个官妓前来斟酒助兴,在灯红酒绿中管弦悠悠嗲声莺语好不热闹,所有人都爱听奉承话,侍郎也不例外,想当初只是个被人呼来唤去的小警员,如今已是官至正三品的兵部侍郎,谁说不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的感觉呢?侍郎喝高了,还是有人不断的敬酒夹菜,但这酒又不得不喝,否则就有人会攻喧侍郎看不起下属,在不知不觉中侍郎伏在桌面醉倒了。

醒来的侍郎已躺卧在被窝里,象他这种品衔的官员受到无微不至的关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自不用说,就是被窝凉了也有美女事先暖好。好在还年轻身体好,他轻咳了一声,马上来了俩个如花般的侍女上前侍候,穿好朝服吃喝完早点就去兵部打卯,记事房遇见张郎中,问起三个奏折的下落,郎中回话已交给御笔刘太监,起初太监不肯接,张郎中说这是皇上新提拔的兵部侍郎,刘太监略犹豫就接了奏折,另一只手却捏弄着,下官给了公公十两纹银。

侍郎担心给的银子不足公公不转奏折,就递给张郎中五百两纹银,另赏给郎中五十两纹银示意张郎中赶紧送过去,要是因为百十两银子误了军国大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张郎中欣然前往。

刘公公本想拖延几天在递上奏折的,看张郎中又送来五百两纹银,知道这是急件要尽快送到皇上手中,赶忙呼唤仆役抬轿去皇宫面圣。已到午时皇上正坐车辇去田妃处,刘公公迎路跪下呼唤吾皇万岁万万岁,微臣有紧急奏折上报。

崇祯略迟宜一下就唤爱卿平身,随从太监接过奏折就和皇上进了内宫,田妃和往日一样迎接皇上进内室,崇祯随手把奏折扔到床上,抱着田妃就上床前翻后滚。折腾片刻田妃说身子咯得慌,崇祯起身查看,只见田妃在三份奏折上翻滚,白嫩的身躯上沾满字迹和墨痕,崇祯止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田妃发现后娇羞异常,说皇上你这是造人还是在造字啊?崇祯撇开黑呼呼揉乱的奏折,乳臭未干的侍郎能写出什么急件,无非是辽东情势等老生常谈罢了,爱妃我们再来,田妃又在崇祯的折腾下呻吟起来。

侍郎以为奏折已上报皇上就放松下来,自以为立下不世之功,没多久就能平定天下改变历史进程,兵部侍郎的位置就算坐稳了,正在洋洋自得之时,突然传报有美人求见,心想京城无亲无故那有女眷上门,慌慌忙忙出门迎接,只见几个军校护着一顶小轿,小轿侧窗露出斯琴妹子美貌的脸庞来。志军见状赶紧让轿夫抬进兵部后院。

在客厅连茶都没喝上,斯美人就问萨姐姐在那里,侍郎顿时陷入悲伤之中,他叙说了西进陕甘的经历,听着听着斯美人的泪水如线珠般垂落下来。侍郎也从斯美人口中得知袁督师北上山海关时碰到满桂,满桂得知志军在京城做官就托人把斯美人送来。侍郎身边没有一个熟人,就安排斯美人暂时在偏房中住下,斯美人也尽心照料志军的日常生活。

忽悠悠就过了十几天,侍郎突然接到令他震惊的军事传讯,被困于西厢峡的数万民军以假投降的方式欺骗了陕甘巡抚孙传廷,他们冲出峡口后以死相拼杀出官军重围,如迷雾般消散于川陕豫等地;位于皮岛的孔有德等头领率队杀到登州和莱州,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辽东宁远前线满清骑兵时聚时散进行骚挠,不知有何打算。看到这种情况侍郎大叫一声坏了,谁也阻挡不住大明的覆亡了,满清军队很快就会用声东击西的方式绕道宣同地区进攻京城,袁督师必定率关宁铁骑围堵包抄清军,君臣猜忌督师定会下狱最后被千刀万剐凌迟至死。突围出去的数万民军死灰复燃再扰陕甘川豫,大明境内再无宁日。孔有德等乱臣贼子占领登莱等地后必降清军,重炮技术被清军所用更是如虎添翼。作为袁督师的得意部下,会不会在已己之变后伦为囚徒呢?而已己之变就在数月后发生,想到这里侍郎额头直冒冷汗。

值完更的侍郎沮丧的回到后院,斯美人赶忙为他脱去朝服朝靴,看到侍郎委糜不震,她关切的问起缘由,侍郎如实相告了真相,斯美人听得眼睛都睁大了。事到如此这个兵部侍郎是当不长了,能保住性命才是要紧之事,俩人商议乘机卷起金银细软逃出京城,好在天下大乱流民无数,先到南方江浙一带隐姓埋名经商为生为好。想到这里侍郎搜罗出前些时日下属们送来的金银细软等礼物,计有黄金百两、白银万两和其它宝贝数箱,心想一朝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大明的官员也差不到那去,偶得的贺礼也有数万银两,足够下半辈子受用了。侍郎就和斯美人谋划着在附近租赁下一个小院落,斯美人先悄悄搬出去居住,再把金银细软分批转移到小院落中,待机会成熟再双双逃出险地京城。

算着时日还有三个月之久清兵才会攻到京城,侍郎还象往常一样打卯值更,只是对于廷报、军事简报等漠不关心,他只是热心的收着各地下属送来的孝敬银两,偶而和兵部尚书孙承宗聊聊天下下棋,心想已己之变后受袁崇焕牵连这位大明台柱也淡出朝廷,心酸之感油然而生。

三个月很快就会过去,侍郎偶而也能朝见到崇祯皇帝,但皇上从没对他谈过奏折之事,侍郎再也没给皇上写过任何奏折,也许皇上早已把他忘却了吧。眼看十来天后清军就要打到京城,侍郎终于下了出逃的决心,他把朝廷印信朝服用绢布包好,楠木桌角放下一纸辞官留言,以办公务为由带着斯美人悄悄遛出京城安远门,更名为刘永清淡然退出了大明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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