徊城之乱,你们都知道是三王爷一人说服整座城的乱贼,但都不知道,他是知道了苏将军平不了贼乱就会被治罪,才冒着触怒国君的危险去救她。
你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卷入这是非之中,或许,只是为了她罢。
我知道他为什么这样急着赶回来,他知道她的坟墓被人挖了,还是放不下心,这些日子,他还是担心啊。
王爷怎么可能不在乎苏溪水,苏溪水,是王爷看着长大的人啊。”
阿卫说完,眼眶也红了。阿卫忘了,我们都忘了。她,早就已经死去了。
或许是他心里总觉得,这样的姑娘,绝不会是个短命的人,又或许是从未看到过她的尸骨,就不愿相信她已经死了。
可如今,真真正正站在她的坟前,阿卫才明白,苏溪水,是真的死了。
他是如此,白烨更是如此。
当真正站在她的坟前,才知道。
那个姑娘,永远永远的,离开了。过了一天,皇城那边的旨意下来了。
这是白烨上任后下的第一道旨意。撤除了苏溪水的叛国罪,恢复镇国大将军的封号,重新入苏家祠堂。
迎接苏溪水尸骨回家的这天,徊城的大街小巷,挤满了人。
人们常说,三岁看八十。在他们的心里,苏溪水还是十多年前的孩子。
她三四岁的时候,就坐在她爷爷的肩膀上,跑遍了徊城的茶馆茶楼,听遍了徊城的说书人,那些说书先生,总是被这爷俩缠的不多说几个故事。
她五六岁的时候,蹦跶着两条小腿,跟着她爷爷一起打抱不平,惹得那些地痞流氓,见到苏家混世小魔王拔腿就跑。
再后来,苏家灭门,她离开徊城。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徊城的守护神。
她小的时候,做的是打抱不平的小事,长大了,做的是保卫国家的大事。
可在徊城百姓的心里,她仍然同小时候一样,不同寻常,却心地善良。有女如此,是徊城的光荣。
她为谁而死,因谁而死,不是普通百姓能知晓的,但她做的事情,即使天下都忘了,徊城也不会忘。
这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即使死了,也是收她留她的地方。
人群挤满了道路,却没有人说话。
他们注视着苏茗山抱着骨灰盒,一步一步走回苏府。
有年纪大的人,不由落下了泪水。
还记得,当年苏溪水刚出生的时候,苏茗山那时不过七八岁,抱着小小的她,一遍遍走过这条路。
如今,还是小小的她,却是装在盒子里了。
有的人不在乎,可有的人在乎,这些原本属于苏溪水的荣耀,终于在这一天,又还给了她。她本就该大大方方的活着,而不是沦为罪人。
在苏府的门口,他遇到了喻祥。
看来他是紧跟着白烨来的。
喻祥见到了他怀中的骨灰盒,道,“我前天才知道这事情,该来送送她。”
他和苏溪水从小在一个书堂,长大后又在同一个朝堂,从小吵到大,如今这个对头走了,也再没人会喊他喻老头了。
若她活过来了,他再不会说女子无德了。
至少,百姓都承认了她。这对一个将军来说,无疑是最大的肯定。
当她的灵位落入祠堂的时候,苏茗山终于跪了下来。
这小小的牌位在苏家历代先祖的面前,那样渺小,却又如此沉重。
他深深的磕了三个头。
“溪水终未负苏家遗命,当以为豪。”
阿卫和白烨就站在不远的地方。
“主子,我们要走吗。”
“明天一早走罢。”
当祭奠的人全都离去的时候,却来了个奇怪的道人。
他穿着灰白色的袍子,满脸胡渣,头发也乱成一团,十分邋遢。更怪的人,此人跛了一条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颇为艰难。
苏茗山见他有几分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何时见过。
直到那道人目光投来,他才陡然想起,当初刚寻到苏溪水尸骨时,他发烧几天,正是这位道人,治好了他。
那道人也不点香,只静静在在祠堂前站了一会,就转身离去了。
苏茗山叫住他,“敢问您是?”
那道人笑了声,“十几年前,我的命曾为苏溪水所救,如今她魂散,我自该凭吊。”
苏茗山疑惑,“十几年前?”
那时溪水还不过是个几岁孩童,怎么救这人命。
白烨却忽然走了出来,那道人见到白烨,先是一愣,眼神有几分惊讶,随即摸了摸胡子道,“我还有些事情,就先——”
“你说的魂散,是何意?”白烨问道。
那道人想了想,还是解释一番,“虽不人道,但也不必瞒你们。生前杀戮过多便身带煞气,死后若不及时入土,便会化作亡灵。过不多久,就自行消散了。”
白烨眉心揪了起来,“消散是何意?”
“不入轮回,灰飞烟灭。”
不入轮回,灰飞烟灭。
这句话无不刺痛了在场人的心。
挫骨扬灰对于苏溪水来说,已经是再狠厉不过的刑法了,竟然还要受灰飞烟灭之苦。
待那道人走后,苏茗山才终于说道,“有件事,我该告诉你。关于那把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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