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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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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醒醒!你快醒醒!”有人拍拍小卒的面颊。

小卒睁开沉重的双眸。他口唇干燥,躺倒在一片不知名的沙砺荒漠中。

唤醒他的人,名叫炼世。

一人一马,这个终日闯荡在关塞内外的高大青年居无定所、逍遥自在,即使在当下热烈的战争时期,仍悠然自得穿越西域各处,是一位真正的游侠。

炼世在大漠蒙蒙的清晨捡到晕厥在路途上的小卒。

小卒奄奄一息,陷入高烧的状态,只微动了动眼皮,干裂的嘴唇喃喃道:“月亮……月亮……”

“你说什么?”炼世将耳朵贴近。

他听到小卒急切、断续、混乱地诉说着之前那个夜晚,那个巨大到无法理喻的月象,圆透的湖泊,广袤的草原,以及莹莹生辉的石头。

“月亮……月亮……”小卒虚弱得如在梦境,他捉住炼世的一只手臂,促促道:“皇上,我要见皇上……”

炼世微微眯住眼,若有所思。

片刻后,马蹄疾踏,炼世将小卒包扎,负在鞍上,向玉门关外一处辽阔兵营奔去。

“他说要见皇上,你怎么把他带到我这里来了?”兵盘主帐中,六皇子储由啸一身铁甲戎装,肩头负缠白纱,纱上点点血迹。

“小人就是把他送来皇上帐中。”堂下,炼世面不改色,大胆禀道。

“哼哼……”大逆不道,储由啸不置可否。

天下谁人不知皇帝此次亲征,从未迈出玉门关半步,大小事宜全凭诸位皇子身先士卒,从而使得这场塞外战事,有了更加深刻的意味。

一旁,医官们垂手站立,小卒已经死了。

不知道他的名字,以后也不会知道,小卒在储由啸的营帐內,将那个月夜在口中支离破碎地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终于,他将胸前已经捂热的玄石交按到皇子储由啸手中,便沉沉睡去,再也没有醒来。

摩挲着温热的黑石,储由啸幽幽问道:“你相信吗?他说的一切。”

“相信。”炼世果断答说:“殿下,此乃瑞祥奇象,我军必战无不胜,凯旋而归。”

“好……”储由啸冷笑道:“你速随我回关内,亲口说与我父皇听吧!”

“我儿的伤,可要紧吗?”玉门关,中帐,皇帝沉沉问道。

六皇子储由啸刚在关外完胜一场。开战以来,他和他的部队冲杀在前,不似其他皇子或借故徐行,或力有未逮。

战事仍就胶着,关内人心惶惶,中原流言充塞。

“父皇,儿臣此役得胜,全仰仗天意对父皇的眷顾。”储由啸恭敬禀道。

“天授奇石,如此可见一斑。”皇帝哼道:“啸儿,若此战真能大获全胜,朕要将这玄石,铸成传国之玺,你瞧如何?”

“父皇明鉴。”储由啸嘴角隐住一抹微笑,他试探出父亲的心意。

这场西疆之战,于成山的白骨里,终以楼兰王国的破灭告终。

六皇子储由啸在皇帝的默认下,亦凭借此战大力铲除异己。

班师回朝,君王不失言,昭告天下,重铸玺印,大庆凯旋,以敬于天。

不久,这枚传说为稀世黑玉的国印,顺利交传到永朔皇帝储由啸手中。

一晃数年过去,传国玺封于匣中,大概落上些许灰尘。

天下太平,四方来服。

那个奇怪的巨月的夜晚与老皇帝铸玺的承诺,不过宫廷夺嫡中无数腥风血雨的小小插曲。

有时候,储由啸也觉得自己可笑。他曾派心腹炼世,领大股人马悄然访遍关外,终未能找到那处圆大的盛满奇石的湖泊。

一切,都只是重伤小卒弥留之际的胡话吗?……

然而这已没什么要紧,对储由啸来说,如今的传国玺印就是一块冰冷的黑色石头罢了。

一年中秋,皇室照例登祖山,拜祖庙。

历代君王必在中秋前夜,去往燕山诸池顶,先行开庙上香,当夜宿于山上,沐浴净服,以期明日大典。

此时储由啸尚是年轻,山道火把相连,重兵把守,他一人秉烛,健步登上诸池顶,看漆黑夜色,感慨明夜是否能够一赏佳月圆满。

再走几步,他忽然胸前一痛,眼见一道青亮光芒破衣襟而出,“嗖”一声钉嵌入祖庙大门之上。

储由啸疾追细看,原是一块很小很薄的玄黑色石片,这石片死死冲入木门,刻钻在内,通体晕光,仍嗡嗡兀自振动不歇。

储由啸这才想到,白日里,他又微服去往钦天监,与一众机巧师切磋技艺。他是个不出世的“木匠天子”,当年用玄石重铸玺印,他私心留下小块,经常把玩。那玄石虽再没被点亮过,但石质润滑拙古,令他十分喜欢。正巧工坊中一座山城模型缺几样假山物件,储由啸便下刀雕模几笔,欲将那剩下的玄石融入自己引以为傲的精巧作品。

八成是衣口处落入了碎石。

储由啸伸手,轻轻将石片拔出……

“你曾对我说,那座孔雀轴催动的山城模型,是你父亲所制……”张莫问道。

“不错。我的流水山城正是脱胎于我父亲的原作。”疯主簿笑道。

“储从又驾崩……储玄以远在朔京……”张莫问喃喃惊道:“你……你想说,你是二皇子储化及?!”

“殿下。”凌百川轻声请示。

“不妨事。”疯主簿向他摆摆手:“我已经很久,没有听人念起我的名字了。”

张莫问头皮炸裂一般,怔怔不能语,也许书斋中的三个人全都疯了。

“父皇下山后,心知此石不是常物,然百思不能解其奥秘。直到一日偶得于古书,记载诸池顶曾盛产磁石,直到燕山被尊崇为我储氏祖山之后,才不允开采。”疯主簿在寂静的沉夜,旁若无人继续说道:“父皇心怀侥幸,遂用磁石与那小小石片感应,果然青光再起,激荡不止!父皇深谙机巧,一时顿悟,接下来二十多年,潜心琢磨,尝试了不知几千几万次,终能将小粒玄石稳定在两侧磁石之间。而我……我又用去二十多年,才将玄石自身的转动稳定下来,如此终成大器,不负我父子两代人,皆耗去一生的时光!……”

储化及说道这里,眼中晃晃有光,晃晃有泪。

“殿,殿下……”凌百川忽道:“先帝当年将玺印交托于我,竟从未向我提及这些?!”

“唉……”储化及深深叹道:“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不过,我必须告诉你们,因为,为了父皇这宏大愿想牺牲的人,实在太多。父皇共有三子,我长皇兄储从又,性格懦弱,亦非嫡出,母家全无势力,他便刻意与列国人士交好,意图徐行。当年,西域商路繁荣,东洋、南洋海域兴起,钦天监中异域奇人高士众多,连钦天监监正大人都是金发碧眼的胡人。我皇兄常去钦天监,不为机巧,却为人缘。可父皇决不愿青石之事为外邦所知,更是不会偏爱我大哥的。”

“可他依然,依然继位了。”张莫问道。

“是啊,他也不过,父皇的一枚棋子罢了。”储化及目露精光:“你也听我,说一说我的弟弟。储玄以的母亲曹氏,其父是当年的刑部尚书曹赫冬,曹家煊赫,开国元老,历代高官。玄以的母家,可谓势力滔天。玄以幼时便乖巧伶俐,然基于他的家世,玄以怎可能在机巧一事上去用心思呢?……只有我,父皇看到我在机巧上的天赋与热忱,早决意将皇位交传于我。可我并非长子,母亲早亡,借不得一点儿势力,父皇想扶持我,何等艰难?!我父子两人只在书房,多呆上一会儿,宫内便流言四起,搞得我皇兄和曹氏那边,寝食难安。父皇一旦稍显疏离,我有一次独处花苑,竟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蝙蝠咬中,差点儿毒发而亡!……不知不觉,我早成了无数野心家的眼中钉!父皇这才惊觉,他要的盛世帝国,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达成的……于是……”

“于是你就……!”张莫问甚至有些不忍说下去。

“不错!我装疯卖傻,匿藏于钦天监二十多年,只为了赢得时间,平平安安将这青石的奥秘推向极致!为此,父皇可是布下一场大局啊……豪掷下连最疯狂的赌徒都不敢想象的筹码……父皇故去前,派人将国玺盗出,就是要让天下知晓,传国的玺印不见了,如此动摇了我皇兄储从又,和我三弟储玄以,天授之子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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