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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水’遇难(1 / 1)

?六月十五日,‘冷水’淹死在海里,‘冷水’是个人名,准确说是绰号。他三十岁的样子,肥肥矮矮的,他是个离异的男人,听说老家还有个六岁的儿子,他是黑耀老家的,来r城一年多了,他过来时就一直是黑耀带他学水的。‘冷水’在这个圈子里名气很大,为此他还享有另一个绰号;‘老八斤’,他抓螺非常差劲,从学水到死去时,一直都维持在八斤上下,正因为这样,很多船老板都不接受他,按他们的话说;‘抓那几只螺,懒得跟他洗碗筷’。

熟练的水工住宿及出海时的饮食都是由船老板免费提供的。水工只是在打风的日子自己解决吃饭问题。所以,‘冷水’抓螺的这种水平船老板当然无法接受。老板招募水工的目的是为了创造价值的,‘开水’显然不能达到船老板这个标准,于是只能打一枪换个地方,今天这条船差人上去混混,明天那条船水工不够也上去顶顶,没有老板安排住处就睡在船上,反正他孤身一人,到处都可以容身。

其实张超从来没关注这个人,只听老三说起过他,张超记得每次老三说到他时就恨得咬牙切齿,张超当时还很疑惑,老三在这个圈子人缘很好,为什么那么讨厌这个‘冷水’呢。后来老三才气愤地告诉张超,这个‘冷水’曾经向他借过一百元钱,拖了几个月一直没还,其间老三向他催讨过几次,他都推说自己暂时没钱,等有钱了再还他,还反过来说老三太小气,一点点钱催得那么急干吗,没看见过钱呀。老三见他这样无赖,就懒得催他了,知道催他也没有意义。后来有一天,‘冷水’突然主动把钱还给了老三,老三当时还很感激他,说了些客气话,回到住处去小店买东西时才知道‘冷水’还给他的是假钱。老三气得连忙去找他理论,但‘冷水’死活都不承认,一口咬定自己还给老三的那一百元钱是真的,还反咬一口说老三想讹诈他…。

张超跟‘冷水’在山大王船上出过一天海,只是那时张超不认识他,虽然同在一条船上却并没有打招呼,就那样彼此毫不相干的过了一天,张超还记得那天螺船准备返航时,船员工把‘冷水’拉出了水面,然后收着气管把他拉回船边时。他竟然不知道别过头去或者闭着嘴巴,就张开着嘴任由海水灌进口里,拉到船边后他从轮胎上爬上船的时候,几次都掉进了海里,显然是没有力气了。船员工看到情形不对了,就把身体俯卧在船上伸出手把他拉到了船上。这个过程船上几个人都看到了。当是李成刚还问过扬付军,扬付军‘哼’了一下说;‘这个蠢货根本不懂水性,看见水就乱了分寸,他迟早有一天会淹死的,抓螺又赚不到钱,养活自己都难,怎么不回老家去嘛’说完后他眼睛看了看船上的人,问道;‘今天谁让他上船的呀,真正出了事谁负责,我警告你们,到时出了问题你们吃不了要兜着走的’。

‘冷水’的尸体沉到海里了,没有打捞上来。其实失事的水工大部分都随水漂流走了,海洋那么辽阔,打捞尸体谈何容易,况且出海的渔家都讲究吉利,看见浮游的尸体绝对不会去触碰的,那叫触霉头。中国人历来就有着明哲保身的传统习惯。所以,那些死于海难的水工基本都让鱼给蚕食了。

听当地渔民说,由于潜水服紧紧地包裹着水工的尸体,鱼是从五官开始蚕食然后进入胸腔,等到把五脏肺腑吞食完再吞食表皮的肌肉,到最后只剩下一副完整的骨架了。

‘冷水’是在孟华船上出事的。孟华姓姜,在这个北队有四兄弟,而且都是船老板。‘冷水’死后老家来了人,他那离了婚的前妻也过来了。肇事船主与死者家属协商的过程怎么样,大家并不关注,大家只关心协商的结果,两天后,协商的结果出来了,肇事船主赔偿给死者家属三千元,老三那时就计算过,按照当时肉猪的市场毛价,‘冷水’顶多就值一头两百多斤肉猪的对等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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